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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作者:唐风(唐晓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哎呀。大哥!”

    “大英雄回来了。”

    “哥你这么高了!”

    “大哥。”

    张乐淑听到孙平北喊得有滋有味,也叫了一声“大哥”。好一阵寒暄。

    孙平北惨遭一个大熊式拥抱,几乎被挤扁了。乐淑眼看滨田雄又张着双臂扑来,咯咯笑着用那把西洋剑的剑鞘顶他的肚子。乱了一阵坐定,滨田雄分步行事:桂花糕大家吃;玉如意是给好兄弟的,给了臭丫头那不成了定情物了?

    葡萄酒大家喝;双管怪铳给兄弟;指缝刀便宜了臭丫头。张乐淑接过那把一寸长的小刀,在孙平北的手腕处刮下一层细细的寒毛,端详刀上的花纹和贵族徽章,太喜欢了,真诚致谢。

    三人喝酒吃糕,痛聊分开后的各人事迹。滨田雄再老的脸皮,也给二人左一个船长右一个船长说脸红了。问起孙平北,他只几句话敷衍了事,浑不在意。张乐淑反复纠正了几次,后来干脆自己代言,把这段时间孙平被的所作所为全程描述。

    君安号领命清剿航线,带了孙平北和两百发铁弹上路。先是往东,再沿千岛、硫球向南,一路逢港必进,派出十几个人追查被抢的中国船货。走了几个港毫无线索,倒是买到不少好货可以拿回去卖。叶明一头雾水,孙平北就说马来人市大大有名,何不先去寻人?若从奴隶贩子手中救下几人,一定能查到是谁干的。叶明叶麻子觉得有理,拿出针路图引领君安,直奔柔佛国淡马锡港。

    十天后碰到从吕宋开出的一艘西班牙大帆船,三桅横帆的卡拉克样式,一侧干舷有24孔pào舱盖板。接近了看清楚了,但不知敌友,谁都不鸣礼pào。西班牙船降了两帆,这边也卷了主桅纵帆,减速转舵,两艘海上霸王就像两个人一样转了个圈子打量对方。然后各自放下哨船,那边过来一个年轻军官,cāo着马来话,这边派孙平北去过舷接洽只有他看过洋书。

    上了对方的船,他先将手铳和倭刀jiāo与一个小个子水兵,以示善意,但并非jiāo与军官,不是示弱投降。他给引到船长室,西班牙船上无一人懂中国话,双方又是手比又是画图,jiāo谈极其费力。他想这样没个了局,就让哨船桨手回去搬一些中国货品,尤其瓷器、丝绸和茶叶,务必带上。

    这一下豁然开朗,西班牙人欢呼雀跃,高兴得把他抱了几回,船上大副急不可耐地带他下舱,出示了几箱西班牙银圆。他在地图上吕宋的位置画了个大圈,指指自己,然后把笔递给孙平北;孙平北就在六横双屿一带画了个小圈,再来个大的把半个中国全装了进去。那人夺过笔去有力地一挥,在两个圈子之间画了道黑黑的粗线。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两国通商。

    西班牙人并不知道明廷禁海,看他圈子画得如此之大,把他看成中国特使了。叶麻子懂得建立新航线有多要紧,转舵向北,带领西班牙船向双屿驶来。孙平北则干脆住在这艘船上,享受顶级贵宾待遇,不数日便开始咭咭呱呱学起了拉丁话。

    这段海路不长,但与汛风斜逆,走得很慢。孙平北发现西班牙只挂二桅就能跟上,显然软帆的抢风能力比硬帆强。他让桨手去告诉叶麻子买下西班牙的备用帆蓬试验一下,叶明竟然不干。孙平北看他脑筋糊涂,此刻又学了些拉丁话中的航海术语,就自己导航,带领那只卡拉克一个白天就把君安号拉得看不见了。

    这下子叶明才明白,把前桅改装一下,挂了西班牙的软帆,果然快了许多。

    粗通语言,jiāo流便畅。西班牙人逐渐了解双屿情形和君安号的任务,热心帮忙,说去年有一条日本船到过吕宋,卖了一大批中国人为奴,还有各种货物也都不像是东洋特产。君安号的老海客们透过孙平北反复询问服饰徽记,估计是北条一个藩主的船。

    也是冤家路窄,北条的这艘贼船因为所获颇丰,觉得中国海还值得再呆一阵,竟然又跑到鸡笼去抢。他们前脚上岸驻扎,后脚一些小渔船就把消息带得满海都是。君安和西班牙船走到半路就听说了,立刻回头顺风直下。那日本船派出的哨探划子远远的看见了君安号,急急回报船主。听说双屿最狠的那只巡航pào舰到达,日本人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起锚就跑。

    君安一阵狂撵。

    日本船速度不慢,尤其前桅的纵帆吃风吃得极贪,兜了大圈子就拉开了点距离,急得叶麻子跳脚。但孙平北导航下那西班牙船守在了东北方向,速度毫不逊色。日船本有机会擦舷而过,但敌友不明,谁敢在西班牙二十几门大pào面前通过?

    日船苦恼万分,给逼得向西北方向偏航,见到一座小岛就没命般冲去,趁月圆大潮越过礁群,登陆固守。君安和卡拉克船吃水都深,只能远远放锚;小船数量又不足以一次把船员都运上岸作战,分批上只有给倭人歼灭。势成死局。

    等了几日,孙平北不耐烦了,自请游泳上岸。叶明素知倭人骁勇,这唯一一个懂西洋话的如果伤亡,损失太大,坚不准许。连他的西班牙人朋友都劝他不要着急,日本人不会永远不出来的。

    可是两船的食水日益减少,也是焦急。再等两日,倭人于悬崖挂衣晾晒,于沙滩围火和歌,打鱼造饭,喝酒舞剑,过起了太平日子。叶麻子气得胡子一抖一抖,令孙平北登岛骚扰,又令七个水xìng特好的双屿水手严加护卫,不容有失。

    他夜间游泳,最是拿手,在黑暗中用丝绳联络,带领七人躲开岗哨,进了岛中山林藏身。然后就开始了他的游戏。

    先是倭人岗哨被摸,剥个全luǒ,倒悬于树,接着小船上凿了大孔,还被松胶封住,只有出去走一段才开始漏水。于是倭人首领尽集兵众,全岛大搜,一无所获,回去做饭时才发现米面掺了大量细沙,需一颗颗捡出。

    倭人遂全员轮哨,只换得一天太平,一个不小心,那篝火下面给他埋了一口袋罂粟壳,熏得倭人个个兴高采烈,不吃不睡;嗣后疲累之极,再无白天的警醒。可恨他深夜又放出一只鹩哥,在营帐外不间断地发出犯人忍受酷刑的那种惨叫声。

    几日之后,许多倭人长铳铅子变成了黄豆,洗干净的裤子剪了前裆,旗鼓上发现深黄尿迹,铁pào丢失引火绳,火yào给水浸过,不一而足。此时君安和西班牙船如果发起进攻,必获全胜,但孙平北玩xìng正浓,严令属下不准发烟传信。最后还是自己不小心,纵火过狠引燃了日船大帆,火光引来君安数艇齐攻,才算告一段落。

    双屿人和西班牙人登岛时,日本水手不能发一qiāng一弹,一个个手执倭刀给火铳指着,全无反抗意义。日本船主气急败坏,用肋差自尽,余众只少数剖腹。孙平北本来劝他们不要死,劝一个自杀一个,不敢再劝,才有人活着出降。

    孙平北回到君安号,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另外七人还在懊恼鹩哥新学的一记dú招未及使用,抱怨他烧船太早。它能在深夜飞临敌营,平静地用日本话说一句“我本该娶了你的……”然后扑剌剌飞走。西班牙人于此战莫名其妙,请他过去详加解释。听完后大为叹服,在航海日志上记了满满一页。

    张乐淑就次说完孙平北的故事。滨田雄用力拍着桌子,笑得打跌。便是张乐淑自己也忍俊不禁。孙平北坐立不安,滨田雄好容易熬过腹痛,就听到孙平北有点难受地解释道:“劝那些个穿着开裆裤的人珍爱xìng命,确是我的不对。”

    ……肚子不免又再疼一次。

    四

    张乐淑双足一蹬远远飞开,掌间黄光一闪,蜂刺在手;那边孙平北双管火铳平平举起,燧机大张,杀机顿生。

    ******

    。

    说过了孙平北,两人向张乐淑问起双屿情形。女孩儿家对人情感之事最有兴趣,跳过佛朗机人来收帐不谈,先说岳和平与李鸳的私情。

    两人听闻李先生情根深种,有意为义父在双屿再建一个家,也不知是何滋味。说来说去,只叹岳和平手伸得长而已。以前李鸳曾受过佛朗机人侮辱,自是都不去提。

    然后张乐淑东拉西扯,告诉他们柯武小小年纪居然抢班夺权,成了一艘双桅沙船的大副;完颜辉上了出云号,到香料群岛收货后运到天竺,是孩儿营走得最远的一个,现在还没返回。又说起前一向李光头、许栋差一点与王直翻脸,似乎是帐目不对;还有中土豪强赖帐成风,番货结算日期不断拖长等等。

    当晚三个人鸠占鹊巢,就在李先生家安顿。李先生去了议事厅没有回来,吩咐了厨娘为他们造饭。说起明天去孩儿营,张乐淑便又聊起刘痕。

    这个普普通通的刀客自从带出了大蟑螂团,就在上面引起了好大争论。

    一说他绝非明师,海上孤儿既然有如此潜力,应雇请各大武林门派善加教导;另一说此人虽然本身武功不强,但胜在驳杂,且授业方法非常有效,当可留任。

    也是滨田、孙平北之辈的成绩太令人瞩目,王直又力挺刘痕,他就成了孩儿营的总管,原先李先生落为副职,成了他的助手。

    刘痕依然是老一套,每一轮招收的团员,都是先伤人筋骨,再授兵器砍杀生灵,再督练体格基础,最后捧出兵书剑谱任其自学。他除了答疑便翘起脚睡觉。

    孩儿营整日刀光剑影,比武成风,下三滥招数在所多有。刘痕每接诉报,必观其实战或亲自试练,有的滥招会受到高声称赞;有的却惹他大怒,棍棒jiāo加,打得人灵魂出窍。

    至于女营,渐渐分为两个部分。一些女孩跟着男生习武,强身健体之余还会日久生情;另一些天生弱质,却于琴棋女红,心思敏捷。

    双屿首脑不知为何,对不习武的女生反而视若珍宝,力加栽培。乐淑说道,这些丫头零用钱都要多一些,走路招招摇摇,花钱大手大脚,令人一见便想两个大耳刮子厚赏之。滨田雄孙平北见她如此野蛮,面面相觑,然后哄堂大笑。张乐淑自知失言,面红耳赤。

    次日三个去了孩儿营,与所有第二代蟑螂和李先生、刘痕会聚一堂,玩得发疯。刘痕趁他们醉醺醺之际要几个下场演武,给二代团员做做表率。结果几人互相用棍子乱打,笑做一团,还把大群“小蟑螂”拉下来痛扁。其间招数之奇,步伐之怪,尽是其清醒时都做不出来的。

    刘痕开心之极,看到只李青魂站在一边不下去,又塞过一把长剑要她表演。众人一看竟然把这丫头忘记了,纷纷冲上来就拖,吓得丫头拔出剑来指着他们。

    但她何曾真用剑刺过人?两兄弟毫不在意,把她连剑一起抱来抱去,拖到较场中央。青魂又怕又急,连起手势都忘记了,还要孙平北拿了根棍子扮演官兵,带她启动。

    青魂一动起来,便知道如何运剑了,一下子舞得花团锦簇,寒光闪闪。众人只看得眼花,大力鼓掌。等到曲终人散,这丫头兴致还没有尽,低声问滨田雄愿不愿意跟她好生比一次武,滨田还没回答,张乐淑便嚷道她也要比,在一旁使劲撺掇。

    这段时间李青魂练剑都是避人耳目,无人知其进境,滨田雄好长时间没有练过,有点儿心虚,不肯打。

    张乐淑笑他江湖一老,胆子便小,目光闪烁间,胼指刺向他肋间。滨田雄转身堪堪躲开,跳得老远,大见狼狈。

    滨田雄怒吼张乐淑无耻偷袭,连刀带鞘地直撞过来。张乐淑纤腰一扭闪过这记直刺,右手兰花拂颈,指缝刀寒光一闪,吓得孙平北急挥西洋剑去挡。

    刚逼退张乐淑,那边李青魂长剑咝锒出鞘。转瞬间,一边双姝,一边两兄弟,于春寒料峭中冷冷对峙了一下。

    两兄弟正要收势,张乐淑笑着左足轻点,猛地裙裾破风,掠到了孙平北面前,蛾眉刺径划眉心。孙平北举鞘挡住,然后一剑鞘刺入她怀中。乐淑再次旋身飞开,知道已给那孙平北小子看破了步伐,同时觉察剑鞘竟已跟住了自己背心。

    她回身双掌一合卡住剑鞘,立刻松手,挺蛾眉刺划向孙平北手腕脉门。孙平北旋身后撤,“嚓”的一声利剑出鞘,一记横挥。张乐淑双足一蹬远远飞开,掌间黄光一闪,蜂刺在手;那边孙平北双管火铳平平举起,燧机大张,杀机顿生。

    这已经不再象是在比武试招了。

    ……

    滨田雄目不稍瞬地看他们换的这几招。刚才张乐淑划孙平北手腕这一下最是高明,好在孙平北那家伙反应快,转身后退的时候把剑拔了出来,一挥就挥出了距离。滨田雄转眼向孙平北看过去,孙平北面沉如水,分明正怒,低喝道:“乐淑!你干什么?”

    滨田雄忙挥挥手,“无妨无妨,乐淑只想试试我们身手。我看明白了,刚才你们看起来是打了个平手,但其实乐淑飞在空中之时蜂刺便能出手大家都见过的。喂,平北,把你那破手铳快收起来。乐淑赢了。”

    孙平北面无表情地收起双管铳。张乐淑偷眼瞟着他,心下忐忑,暗悔自己卤莽。也不知为什么,她一动上手,便有些兴奋难耐,想必是在岛上憋闷久了。

    一边的李青魂却抿嘴轻笑,并不收剑,剑锋随腕一转,斜斜指向了滨田雄。

    “哟嗬?好!上吧。”滨田雄站定,左脚后探试试土地软硬,然后眉毛竖起,狂吼一声向前突击。

    这一声大吼大出李青魂意外,她给吓得浑身一颤,刀剑相jiāo,长剑嗡啊嗡的飞出老远,身子震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嘴角一瘪,哭了起来。

    “你这是打赢的还是吓赢的?”张乐淑气坏了,抢过来扶李青魂,“别理他们!”滨田雄放声大笑,两手一摊:我这刀都没出鞘呀。

    片刻,李青魂抹抹眼泪,咬牙起身,轻轻挣开张乐淑,拾起长剑,在长剑的尖端套紧一个白色皮帽,缓缓走到滨田雄面前,长剑斜指地面,道:“还请赐教。”

    滨田雄心中颇不耐烦,纠缠什么呀?刀仍不肯出鞘,双手立刀傲然等待,道:“来吧小丫头,别喊痛。”

    李青魂迈出前脚踏住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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