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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作者:唐德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身边都有特务。那谈话也没谈正经事,他谈他是共产党。我看书,他说你不要看那些没用的书,那不是正经书。那个时候,他很厉害,他说明他是共产党,他在学校就是,就搞。所以我说,guó mín dǎng过去是大失败,他们同学好多是共产党。他在军官学校的时候他就是共产党,他们叫CP(Communist Party)呀还是什么CY。

    他毕业的时候,本来我是把他推荐到胡宗南的军队,那么他是没去,他没去,就跑到东北军去了。他大概上东北军要搞什么,后来他在里头鼓捣得很厉害,东北军后来有好多都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比如现在那个最厉害的吕正cāo、万毅。

    张学思后来被害死了,就说他是东北帮的首领,那时候就是这个「四人帮」说他是东北帮,就是因为这个。

    在我的兄弟之中,我最喜欢这个弟弟,你要知道,我从前说过这句话,我宁给好汉牵马坠瞪,我不给懒汉当祖宗。你懂我这句话?我这个弟弟有骨头,有骨气。我那二弟弟我骂他色大胆小。这个家伙真有骨气,我的弟弟之中他最有骨气。

    他不但是骂我,我那个三弟,就是他三哥,他俩是同母的,我的三弟在北戴河喜欢一个女人,是一个中国一半外国一半(的混血女人)。你说那个时候找外国人啊,我母亲就非常地气,我的第四个母亲,我父亲的第四个太太,生他们两个兄弟的,就拿鞭子打他,让他跪下,打我这三弟弟,大打一顿。我的四弟弟在那块儿看,等两人回去了,我三弟弟就哭,就骂我这四弟弟,说你没手足之情,妈妈那么打我,你就不说一句?你不讲情呵,你连一句话都没讲,那么打我呀,你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讲。他说我不讲话更好,怎么的呢?我要讲的话,我就让她再打你。

    这个骨气的家伙,本来我预备让他在海军、在东北做,他很喜欢海军,他浮水浮得很好。

    第七章 余生:英雄坐老

    我给我自己下了一个考语。最近有个好朋友见我,我就跟他说一句,我说你不要再说那个话了,英雄?什么英雄,泄了气的英雄了!

    张学良

    一、「忏悔录」风波

    「忏悔录」啊,这个我要说啊,我要说秘密了啊,我宣布我没有写过那个东西。

    怎么一个事情呢?

    蒋先生,他要写《苏俄在中国》这本书,他要写这样一个东西,这个事情后来不是闹得很厉害吗?你知道这段故事了?为了写这个东西,蒋先生跟我讲,说西安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要写书,他问,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个事情?

    那么我就回了他一封信,不过那个文字呢,这个千万别说,不过,现在是不在乎了,我告诉你,文字的前头稍微改了一点儿,后头那都是我写的。

    那前头是怎么换的?他老先生看见这篇东西,很得意、很高兴。我在信的开头怎么说的?现在这信我还保存着呢。我的信稿呀,一开头说西安这个事情,我是决心至死闭口不言的,我跟什么人我也是闭口不言,我不说,但是你问我了,那我竭诚相告。一开头就是这个,那底下接下来,就说我个人怎么怎么的了。就这个前头,他把这段去掉了。

    谁去掉的呢?大概这是(蒋)经国干的事。他去掉了,就把这玩意儿送回来了,他把前头改了,加了一点儿,那么也没说这玩意是我的「忏悔录」。

    他要干什么呢?把这个东西发表呀,给这个政治部看。

    那么这个东西,后来也不晓得是什么人?,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政治部的人干的,所以后来闹得好多人给撤差了。

    【编者注】一九五五年,按照蒋介石的要求,张学良开始写西安事变回忆录。之后蒋将回忆录转给蒋经国,再后台湾《希望》杂志将其全文刊登,由此引发出一场风波。蒋介石为此大为恼火,责问蒋经国,《希望》杂志因此停刊,相关人员受处分。

    我并不是像外头说的那样,说我跟老先生有误会,不是这样的。这个东西一发表呀,题目写的是《西安事变忏悔录》,底下署名张学良。假设他要不写这个名字,要是写《张学良忏悔录》呀,那我也不吱声;他写「忏悔录」,(署名)张学良,好像我自己发表出来的一样,你明白?所以我就把这个问题给老先生送去了,送去的理由就是,我并不是说我反对,不要误会,我并没发表这个东西啊。我就这么给老先生写的。

    蒋先生火了,怎么翻案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蒋先生常常在一起,还常常通信,实际上他常常来信。我就声明啊!不是为旁的,我声明这东西不是我发表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别认为好像我发表了什么东西似的,我可没搞这个东西。

    那个发表的人胡涂,他要不写那个题目,要是写《张学良忏悔录》,我不吱声。他写《西安事变忏悔录》,这底下张学良的名字明明白白地署了,所以,我说这不是我发表的呀,我没发表这个东西呀,什么人发表的我不知道啊,在哪儿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就给老先生送去了。

    那个蒋先生,后来把我麻烦死了。

    他后来看看我写的那个,他说你很会写东西嘛,你写嘛,要我还写。他说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写一写嘛,我就不愿意写。他说你把过去的问题,北洋的事件、北洋这些个人,都可以写写么,没事情嘛,你写点东西。

    他让我写。

    我也懒得写,为什么?我懒得写!

    这写东西啊,不像搁嘴跟你说。你要写到纸上,就得像个玩意儿似的。让我写东西,拿qiāng杆的让他拿笔杆,那不等于赶鸭子上架么?所以,我就不怎么愿意写,我稍微写了点,后来就不写了。你知道写文章这东西,不但因为那个原因,而且我又没有参考材料,明白?你想,咱俩一说,这年月就不对,而且人也不对了,那件事不是那个人干的,那个事儿是那个人的,我常常给弄错了,张冠李戴了。

    还有,我最怕的,你一想写东西,就得回想。你像我写西安事变,这我倒很容易写,那过去的事情很简单。那假如让我写过去的事情,就说写我父亲的死,我就得回想啊。简单地说吧,你要问的问题有好多,比如说,郭松龄他为什么事变的?这前因后果怎么一个事情?那我都要想啊。那我伤心的事儿,我自个儿痛苦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那个「忏悔录」,写的那封信,我没拿回来。我不知道,大概是谁把那信给改了。信头改了,让我拿回来,我就重新给他写一回,我重新写。但是拿回去,那信给发表了。至于结果如何呢?那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谁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出来的。后来出来很多风波呢。

    那个「忏悔录」出来的时候,我就认为,那个人,那一定是政治部干的事。说政治部的人,胡涂、混蛋。你们这干新闻处的也常常干这混蛋的事。真的。那个我批评你们搞新闻,这个宣传,常常不会宣传,不懂得这个宣传,就是完全的主观宣传。他要写个《张学良忏悔录》,我不能说什么话!他写个《忏悔录》,底下署名「张学良」,这个东西好像我自己发表出去的。那我就给蒋先生写封信,我并不说我反对,我说我可并没发表这个事啊,谁发表的我并不知道。

    你别认为我怕蒋先生误会是我发表的,我怎么能把这样的信发表呢?这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说我怕蒋先生误会是我发表的,是因为那忏悔录底下署名张学良,你明白?所以你要写出来《张学良忏悔录》是旁人搞的呀,是你写的忏悔录,是你写的张学良,你明白?你这个当宣传的,你也懂得这个吧?

    那我就要请蒋先生把这个东西弄清楚。我就这样重申,我说这个东西可不是我发表的呀,我不知道什么人发表的,不是我发表的呀。

    蒋先生大怒。怎么火了,怎么骂的,他们怎么个结果,那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反正就这么回事,外头不知道真正的事是这么回事。

    我最怕人家这个,所以我说我不能写东西,我就不知道。

    我不会记年月,我就会记得那年是几岁,就会这个,其余的我不知道。那年什么年我也不知道。

    蒋先生问我这事干什么呢?就是他要写《苏俄在中国》,那里有西安事变,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他要写,他怕写错了,他很注意地问我,那我就对答。我因为写那篇文章,蒋先生很奇怪,他说你怎么写这么好的文章?你能写这么好的文章?后来他叫人告诉我,你就写文章吧。让我写,我就随便写了一点,后来他不再追问我,我就不写了。我说,我高兴(就)写,不高兴,我没耐心写。

    那个时候,和蒋先生也不常见面,有时候见面。

    做礼拜天天见面,每个礼拜见面,每个礼拜他一个人去。可是我们不说话,他在前头,我们在后头,每个礼拜。他做礼拜他从来不说话,谁也不说话,做礼拜没一个说话的,就他来了,行礼的行礼。那就是见到面了点点头了。

    老先生对我还是不错的了。我不是说过,他死了我写了幅对联吗,我这是私人的对联,我吊他的,我说:关怀之殷,情同骨ròu;政见之争,宛若仇雠。老先生对我,那该怎么说?对我,那是很关怀。我有病,差不多够呛了,他们旁人就想,我要死掉了。那他不但特别关切,还派了医生,派了中央医院的来看我。我到哪儿,就是到了台湾,老先生甚至都给我找最好的医生,他自己亲口告诉这个陈仪,要给我找好医生。那他对我真是关切得很,一直他关切我,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说。

    哪一年到台湾来的?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他们都说日本人盖这个房子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张学良会住在这里。我说呀,天下事都是上帝安排的,谁知道明天什么样?我们绝对没想到我会在台北住到现在,我在自己家也没住过这么些年。

    井上,那个地方不错,也不算太不错,那附近的地方我也走过,离开以后回去看过,我看现在整个不一样,很多房子都没了。北投我好像回去过一回,那时候发大水(一九五九年),把那房子都给冲了,现在又重新建了。

    【编者注】陈仪,一八八三一九五○年,字公侠,浙江肇兴人,guó mín dǎng高级官员。张学良被转移到台湾新竹井上温泉的时间,为一九四六年年底。

    到台湾以后,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的老先生,我说不出来,真的,我说不出来是哪一年的,我向来年月记不清的。他请我去的,他不请我,我怎么能去?我们谈的什么?那我不告诉你。等后来,到了经国先生,那对我更好,对我好得很,很关切,我们无话不说啊!不过,当然了,政治的问题是政治的问题,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我这人是负责任的,该是我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我那天跟你讲,就像「九一八」这个事情,那不要紧,那是我的责任啊!我这人就这样,那我应该负责任的。那真对我很好很好,尤其经国先生,对我更好,很好。

    纬国,这个人是这样,他不是乱讲话,我认为,纬国脑子里不太清楚。

    这个人脑子不好,我最近跑他家吃饭去,他对旁的事他知道得很清楚,他讲到外头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好多事他比我知道得还清楚,我奇怪。

    我对蒋纬国先生,我批评他,他到底是谁的儿子还不清楚,他来路不明啊,不但来路不明甚至于他大概是来路不清。

    这个人怎么这么胡涂,说的话非常地胡涂,不应该说的话,不但不应该说,那没法子说的话,怎么就乱说?这不但危害你蒋家,也危害你自己,怎么说这样话呢?我就是这么批评他。

    他,人是个好人,并不是坏人,我总认为他有点儿脑筋不太清楚。

    二、我和溥杰

    我跟溥杰很好。

    溥杰要当军人,我就劝溥杰,我说你到奉天去,到我们讲武堂念书,到我的军队去。溥杰本来去了,他们家人把他追回来的。他家里人说,小心你到奉天,他把你弄死了,你太太还和他有关系呢。我跟溥仪也认识,溥仪呀,他不听我的话呀。我说你呀,我劝他,我说,你把皇帝老爷那套又搬来了,当皇帝又摆这又摆那儿,我说你把那玩意去掉。我劝你好话,你人在天津,去南开大学念书,假设你觉得南开不方便,也可以到美国去念书。我说你去念书,把你的皇帝的这个玩意都脱掉,你不要这套,你不要还问这问那的。他见我面,问我军队的事情,我说你打听那个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谈这些,我说你呀,好好地做一个平民。你要称着你的身份,将来选大总统,你有最好的机会,因为什么?你有身份!你真正做个平民,把你皇帝老爷那套都摆掉,真摆掉。我劝他,我说你要这样啊,早晚把你脑瓜子拔掉。

    为什么他对我不生气?因为他那个时候是没有钱的时候。他在东北有地,有他的皇家产业。我们给他处置了,一百万块钱,政府留下一半,另一半我给他了。所以他有那五十万块钱,他得意的很,所以我就劝他,你这个人,你要听我话,我跟你说的是好话。

    我说实话嘛,我就给你讲,我跟他(溥杰)太太好,他也知道我跟他太太好。

    他弟弟现在在大陆上,溥杰这个人很奇怪,最近有人去了,还让人给我带好,让我到大陆看一看,他跟我问好。

    他跟我很好,我本来对他很好,我就跟他说,那个时候他是个不管家的人,我本来要让他到奉天,我说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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