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将河边捡来的鹅卵石放在手中来回把玩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极了幼童，仿佛通过这一双眸子便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心思纯净，不藏心机。
咚。
那石头被石猴从石桥上掷入河中，水鸭理解被惊得四处奔逃，口中不断发出嘎嘎的声音，杂乱无章。像极了花果山众猴嬉闹时的样子。
细细算来，石猴离开花果山也有几个月了，在这南瞻部洲却没撞见一个识他心意的人，所有人似乎都在关注中部和北部的动向，以及那旱灾什么时候会向南部扩散。
唯一遇见个奇怪点的人，也不过就是前几日的那个白衣和尚，可自那一面以后那和尚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出现过。石猴对那和尚有种异常的感觉，不管是那和尚的言语还是气质，都与一般僧人完全不同，甚至说，那种感觉像极了梦里遇见女娲娘娘的感觉。
石猴困顿了，这几个月来遇见的人或事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难道说这南站部洲真就没有一个散仙异士么？
砰！
远处河边的石路上忽然传出一声沉响，那是木板被撞断的声音。
一个用粗劣黑布蒙着面的少年抱着几匹丝绸布料慌忙奔逃，后面追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左手一只扫帚，右手一只裁缝大剪，尖刀夹缝里还残留着少许被裁剪的废布。
“王八犊子，给老娘站站住！”那中年妇女将手中扫帚猛力一扔，站在原地弓着背叉腰粗声喘着气，那少年却是灵巧躲过，回头瞥了眼，更卖力地逃跑了。
“略略略！追不着！”那少年回头做了个鬼脸，转头吐舌间那黑布掉了下来，正是一张遍布着雀斑的枯黄脸蛋。
“我就知道是你这小麻子！成天不干好事，跟你那废物老爸一样！我呸！”
众街邻见状都笑了起来，纷纷指着那愣在原地的少年互相戏谑嘲笑着，众多不堪入耳的玩笑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入少年耳中，气得他面色通红，一时又羞又恼，只能紧紧抓住手中几匹上佳的丝绸，那顺滑的表面不觉间被少年手心粘稠的热汗沾湿了。
石猴噗一声将嘴里的柳条吐了出去，两只手肘靠在石栏上一脸饶有兴趣地瞧着这出闹剧，居高临下。就像是当初在花果山倚坐在足够高的树枝上瞧着底下的猴子们嬉闹一般。
中年妇女见状急忙跑上去揪住那少年的耳朵，另一只手将少年手中的丝绸粗莽地抢了过来，宝贝似地护在怀里，那力道完全不像是个女人。
少年受了这一扯顺势被撩翻在地上，那碎石狠狠地少年的皮肤磨破，原本便还未痊愈的伤疤哪里经得住这一击，鲜血立即自皮肤擦痕间渗透出来，少年忍住眼角的泪水，咬着牙一脸愤恨地仰头瞧着那妇女，又瞧了瞧她怀里的丝绸，紧紧的抿了抿嘴，最终又低下头去。
“你这野种，是从小缺了父母调教还是怎的，没得半点教养，整天做些偷偷盗盗的不齿之事，我们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种！”妇女一面将怀里的丝绸布料细细叠好，一面粗鲁地大骂道。
其他居民纷纷走上前来围住这个他们眼中的小偷，极尽各种侮辱之辞，到底也不管眼前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野种，你爸十几个老婆，也不知道你是哪个房妾生出来的野子？”
“有十几个妈疼你爱你，那感觉想必也是够舒服了，不知道你这德行又是你哪个娘教给你的？是你大娘？二娘？三娘？”
少年紧紧捂住双耳，可越是不想听到些话，这些话就越像是那些莽夫一般粗鲁地撬开自己的手，非要他听得清清楚楚。
血顺着手肘滴落在地面石缝之中，少年蹲在地上止不住地抽泣，可他越是表现得柔弱，那些旁人的谩骂便越是粗鄙，渐渐地每个人脸上都显现着同样的神情——高高在上的睥睨，以及眼中的不齿。
“他们每个人都长得一样每个人都丑陋无比每个人都是恶魔每个人，都想杀我！”那少年在心底呐喊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都付出血的代价！”
石猴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异样，准确来说当他们说少年是野种的时候他便是如此了。
少年猛地站起身子来，低着头朝前冲去，想要冲开人群，可就凭他的力气怎么可能做到？毫无意外的，少年直接被那妇女扯住衣襟拉了回来，脖子被那粗劣的布料紧紧扯住，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立即传来，少年再次跌坐在地上。
“野种，你想跑哪去？”妇女冷笑道，“你手上的汗弄脏了我的布料，想想该怎么赔？是不是该把你那废物老爸叫过来？”
“滚开！”少年尖声喝道，声音间带了几分颤抖，其余的，尽是撕裂般的哭音，“你们都是吃人的恶魔！”
一男人直接重重一脚踹上去，正巧踹在少年的鼻梁骨上，闷响之间少年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立即止不住地从鼻孔间涌了出来。
血，在这片土地上引不起恐慌。
“说谁呢野种？”那男人笑道。
石猴攥紧了拳头，面部有些抽搐，“够”
“够了。”
一阵狂风骤起，强大的风力竟将那河边的柳树吹得猛然朝一边倾倒，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从狂风之中缓缓走来，步伐平稳，一脸漠然。
那声音像极了冰霜，毫无温度，却具有天生的威慑力。
风停，男人径直朝着人群走来，行至一半还停下身子瞧了瞧石桥上正要跳下来的石猴。
众人见状连忙颤抖着身子给那男人让出路来，强大的气场，避而远之，避而远之。
“哼”那男人冷眼扫视着众人，又瞧了眼地上捂着鼻子抽搐的少年，冷笑道，“听老头子说南瞻部洲的人生性贪噬，交往不得，本道原本还不信，可如今一闻，果真如此。”
众人呆在原地，连忙吞着口水，不敢说一句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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