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一怔，他，是美好的人？
饶是自知几无不过是被自己的戏言套进去，才说出这样一句话，秦淼还是忍不住想：他举剑杀过人，放火杀过人，他从小养在秦家，如行尸走肉，也不干涉他人烧杀抢掠。秦家于他就是一个火葬场，每个进去的人都在焚烧自己，而他从火葬场里拼命走出，不爱一人，不救一人。这样的他，也算是美好的吗？
他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枚叶子，叶子已经枯黄了。是上回潜入白掌事府邸时含着的那片，幸好没有扔掉。
“给你，去找点吃的。”
几无接过叶子，看看秦淼，又看向门口，甩着胳膊奔去。
“不用这么急吧。”好歹也说句感谢的话啊。
秦淼回转头。
“你怎么又来了！”
天戈站在门口，几无扑在他怀里，他手里抓着符纸。
这一回，幻目的目标不再是他，而是几无。
而且，天戈用的是几无提过的守株待兔，并且威力更胜之前，不然几无不会没有一点防备就被他招过去。
“你想干什么？”
秦淼问了一个废话，天戈的目的很显然。
“要挟你。”
天戈掐住几无的脖子。
秦淼说“他不是我儿子。”
“我知道。”天戈难得嘴角逸出丁点笑意。
“那你也应该知道拿他威胁我没用。”
“有用没用可以试试。”
天戈的手一点点圈紧，几无被他拎离地面，脸色越见越红，双手不停挣扎，戴的帽子慌乱中掉落在地，衬得几无尤其狼狈。
“慢着！”
“看来是有用的。”
秦淼恨恨，拿出血珠抛给天戈，天戈抄手接过。
天戈淡淡地瞥他一眼，顿了一下道，“你最好别妄想来偷了，再有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自然。”
秦淼答应地异常爽快。
“告辞了。”天戈顺势松开几无，几个跳跃动作便不见踪影。
几无缓过劲儿来，大口吸着气。
“没事吧？”
几无不理，兀自捡起帽子拍拍灰后戴上。别扭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闷声道：“我差点死了。被你害的。”
秦淼大呼冤枉：“我不是拿血珠赎回你了？”
几无只是不理，在前院寻了一棵矮树靠着坐下。
等日上三竿，小妖王一边道日头真好一边推门而出，秦淼和几无还是维持你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一个是险些丢了命的郁郁寡欢，一个是再丢血珠的愤愤不平。
“哟，你们两个终于闹矛盾啦？”小妖王好不开怀，眼珠子转到这边，又转到那边。
“因何缘故？受何人挑唆？”
无一人回话。
小妖王走到秦淼身边，道：“你把事情原委给我说说。”
秦淼仍闭口不言，但到底拗不过小妖王穷追不舍，将今早的事大概说了下。
小妖王以和事老的姿态倾听，频频点头以资鼓励，罢了，总结性发言。
“几无被擒是因为三水，三水丢路引也因为几无，几无是无辜，三水则是大义，既然都非本义，你何必忧心忡忡，”他指向秦淼，“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又指向几无。
秦淼听完煞是诧异，这种暖心窝子的话可不像是小妖王能说出来。
秦淼几无两两相望，自觉诚如小妖王所言。但又不好拉下脸先讲和，不约而同数落起始作俑者天戈来。
“小偷！”
“恶人！”
“凭什么偷我东西。”
“凭什么掐我脖子。”
骂着骂着，握手言和。
然后秦淼想起一事。
“你不是答应过如果天戈再来，你一根柳条送他归西吗？”
“啊哈哈，这个嘛我不是睡着了嘛”
再说那天戈，此次他拿回“属于自己”的血珠，心中一番计较，找了个稳妥的地方好好地藏了起来。
贵甲近日事忙，白池的婚事白掌事全权交由他去采办，自己不过在最后关头过目一下，点个头。
他已选了近万只天雀，个个都是机灵矫健的。今日起开始进行训练，为四月下旬的那场婚事做准备。
天戈折了一只纸雀，施上法术，便由它领头，带着万只天雀进行飞行演练。
若单是飞行，鸟儿天生是个中能手，但排着队伍，你前我后按照规定，以最完美的弧度搭好雀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天戈两指竖起，轻喃一语，纸雀振翅而飞，天雀们编好队伍，一群接一群跟在后头，从白掌事的府邸一齐飞向永合殿。
但凡有一只中途掉队的，或者错位的，又或者交头接耳吵吵闹闹的，纸雀便会暂停前进，咻一声消失，再忽的出现在不守规矩的雀儿面前，张开嘴狠命地啄几下。
不见血，不掉毛，以免影响美观。但是很疼。
经此一遭，所有天雀都意识到纸雀的厉害，俯首帖耳，不敢再造次。
纸雀飞到永合殿，全体天雀正好将两处衔接起来，再见天戈食指微弯，纸雀开始叽里呱啦说鸟语，大致意思翻译如下：
全体队友，前面五千只向永合殿地面飞，后面五千只向白府飞，一排接一排，行成一道拱桥。我数一二三，大家开始飞。一c二c三！
“错了错了！”这当口总有一些天雀糊里糊涂飞歪了，它们一歪，后面紧跟着的全部歪，急得贵甲在底下看着干着急，恨不得上去替它们飞。
纸雀一声嘶鸣，全体暂停，它飞过去就是一阵翅打脚踢。歪了就踢正，跑错位的拍回去，忙上忙下，一点一点纠正。
贵甲看那白色的单薄身影操劳勇义，颇感慨：“今晚可得好好犒劳一下它。”
“它是死物，你该感谢的是我。”
身旁的天戈幽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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