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水北城门终于被炮火轰开了，攻城的官兵像潮水般冲向城门，却受到城墙上敌军的拼命抵抗，成片地倒在地上。
被炮火轰开的城门又被垒起的麻袋和木板堵上。
关雄命令炮兵连：“瞄准城门、城墙，打完所有炮弹，然后跟着攻城部队发起第二次冲锋！”
“旅长，”李德钢走到关雄跟前说：“硬攻不是个办法呀！我带弟兄们从西墙的一个洞口钻进去，偷偷地摸到城墙上去打！”
“怎么钻？”关雄问。
“我们做土匪时在那里钻了洞，回来时再把洞口伪装好。”李德钢说。
“传我的命令！”关雄大声道，“警卫排、机枪排跟着李德钢去钻墙洞！勇士们，大家奋勇杀敌，胜败在此一举！”
……
涟水城外的一处坟地。百姓在帮忙挖坑掩埋牺牲的革命军官兵尸体。
一座新坟前面立着郇仇的墓碑，李德锡跪在坟前哭得跟泪人似的。
李德钢骑着马来到坟前，下马走到王五虎面前，指着狗头帽子护着脸的李德锡问：“老大爷，那是谁？”
王五虎见到李德钢，认为是沈招银，便答道：“我知道你是沈二少爷，他是我表侄李德锡，和你是同乡，长得也一样，怕人误会是你，才遮住自己脸的。”
李德钢想：“一定是小德锡趁乱打死了郇大爷！我要替他老人家讨回公道！
还有，他到五表叔门下是什么用心？莫非七年前糟蹋管丫头的人就是他？
他是不是听说我被杀了，现在又想占管丫头便宜？”
这样想着，李德钢伸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
王五虎见状也迅速拔出盒子枪。
李德钢没有拔枪，心想：“这样也好。要不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向恩师和旅长交代。
我只能让别人揍他一顿，让我出出气。也要弄清楚究竟是真的小德锡，还是沈招银冒名顶替的。”
李德钢对和他一起来的孙猴子耳语了几句。
孙猴子走到李德锡突然一把抓掉了李德锡的狗头帽子，一脚把他踢倒，厉声问：“你老实说，到底是谁？”
“你想干嘛？”李德锡吼道，刚要动手，忽然想道，“他这是让人来试探我的武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如果他是沈招银，他应该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小德钢。如果我武功好，他就会认定我是小德钢，就会拿我去领赏。
如果他是小德钢，他一定怀疑是我打死了老郇头。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是不是把我说成是他，才好陷害我呢？
看来我只能忍气吞声，不能他的中圈套。”
想到这里，李德锡捡起地上的帽子又带上，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叫李德锡！怎么了？”王五虎愤愤不平地说，“你们这叫什么革命军？让我们来卖命，现在就卸磨杀驴了！我要向你们长官报告！”
“大爷您请息怒！”李德钢说，“我怀疑他就是李德钢。我要把他带回沭阳县政府，让夏县长甄别真假。”
“甄别什么？”王五虎吼道，“李德钢不是被你们杀害了吗？”
“可是，给犯人收尸的郑小五说，没有发现李德钢的尸体，他怀疑李德钢没死，逃跑了。”李德钢说。
“我告诉你，”王五虎说，“李德钢是我二表弟家的二少爷，李德锡是我大表弟家的四少爷，他们两个长得一样，还有你，你们三个人都一样。
要说别人分不清他们两个，我相信，但我对他们可是了如指掌，绝对不会错！
德锡大病初愈，就被农会动员参加运输队，为你们革命军卖命。可你们竟然想欺负他，天理不容啊！
你想抓人就连我一起抓！我倒要看看，革命军还如不如咱们土匪爷们！”
正在李德钢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唐的吉普车停在李德钢的身边：“报告沈副官：杜主任让你立刻赶到临时指挥部！赶快上车！”
……
李德钢到了临时指挥部，杜鑫磊把他带到外面的树林里。
“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杜鑫磊说，“你从现在起，就是一名共产党员了。祝贺你！”
“真的吗？”李德钢激动地抓住杜鑫磊的手。
“是真的。”杜鑫磊说，“其实你两个月前就是党员，他们对你的处理是错误的。
这一次，我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你的档案在省委机要科。你是秘密党员，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希望你能够严守这个秘密！”
“好的！”李德钢极其认真地说，“组织让我保密，我就保密；就我公开，我才公开。我李德钢保证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好！”杜鑫磊说，“是一切听从党的安排！省委已经批准了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李德钢问。
“其实，你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了。”杜鑫磊说，“就是把罗小花争取过来。
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参加革命了。她已经接受了武汉军校的特殊训练，因为怀孕而中断。关旅长准备继续把她送去训练。
我们共产党也特别需要这样的人才。这件事记不得，必须要做到润物细无声才行，而且首先必须做到保密，只能你知我知。”
“她不是还没找到部队吗？”李德钢问。
杜鑫磊答道：“她已经找到我们了。旅长正在和她谈话。”
“要我做什么？”李德钢问。
杜鑫磊答道：“第一步，冒充沈招银做她的丈夫。”
“杜先生，”李德钢说道，“这个恐怕不行啊！你不知道，我在女人面前没法演戏的，因为我肚子上的伤疤和沈招银的不一样。上次，我感觉到田中千惠好像已经发觉了，只是她没有点破。”
“不碍事。”杜鑫磊说，“她们两个人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李德钢问。
杜鑫磊道：“田中千惠比你大两岁？她比较老练，而且她又跟着田中茂学过医。
而罗小花是在参加训练之前和沈招银发生关系的，那时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应该不会太注意伤疤的精准位置和形状。
再说，如果万一她有所觉察，那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你可以一五一十地跟她讲清楚。我看，你只要对她好，他也不会在乎你不是沈招银，说不定她会更加喜欢你。
因为，沈招银和沈招银的家人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而你却在危急关头救了她的命。
你终究是要让她知道真相的，只是我们知道迟一点让她知道效果会更好。”
李德钢听得专心，竟然没有注意到罗小花和关雄就在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
“招银，是你吗？”罗小花叫道，向着李德钢冲过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罗小花一年来思念、寻找沈招银的痛苦和怨恨，此时此刻仿佛潮水般涌起，但顷刻间仿佛又烟消云散。
“沈副官，”关雄走过来说，“这个小花同志的工作真不好做啊！
她对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她很有抱怨，我跟她解释了好一阵子，她才原谅你，应该说是原谅我们，原谅我们革命。
我们对不住你们二位啊！是革命工作让你们夫妻分离。革命胜利了，会加倍地补偿你们这对饱经磨难的革命夫妻！
还有，招银的父亲确确实实为富不仁，而且是为父不义啊！这也让小花同志伤心透了。”
关雄说完对杜鑫磊招招手，两个人离开了。
“长官，我也……”李德钢刚要说出“讨厌那个老东西！”，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便住了口。
“招银，你刚才想说什么呀？”罗小花问。
“我是说，”李德钢急中生智说，“我也对不住小花啊！还有我们那没见天日的孩子啊！”
李德钢说着热泪夺眶而出，滴在罗小花的脸上。
这泪水不是李德钢表演挤出来的，而是从心底流出来的。
此时此刻，李德钢忽然觉得，自己对田中千惠的爱是出于崇拜；对管丫头的爱，先是懵懂好奇，后是无奈和同情；对沈来凤的爱仅仅是出于感恩；而对罗小花的爱，既是最原始的冲动，又是最笃真的怜惜、最刺激的浪漫和最有意义的契合。
李德钢又想起李庆侠关于“担当”谆谆教诲：“那些不过是古人标榜清高的担当，是当今凡夫俗子狭隘情怀的担当，而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有志者的担当，一个革命者的担当，一个超凡脱俗者的担当。”
这样想着，李德钢仿佛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灵魂得到了净化和升华。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