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现在已经不住在小李集了。”管二林说。
“这个不是理由呀！他不是参加了小李集的农会吗？怎么又这样说。”李德钢说，然后他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是不想多说话。不能重新选别人吗？”
“郇老板建议让他的徒弟郑小五做呢！你觉得这样？”管二林问。
“那不行！”李德钢说，“郑小五是善恶不分、心狠手辣之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参加农会，还让他做会长呢？他参加西匹党了吗？”
“参加了。他对农会的事情还是积极的。别的十三个人，都是不识字的农村人，又没见过多少世面。”管二林说。
“沈山平先生呢？”李德钢问。
“他是党代表。农会会长必须是另外一个人。”管二林说。
“那就让他做会长，郇大爷做党代表！”李德钢说。
“党代表可是讲话更多的哟！”管二林说。
“那就随你们！我刚刚加入西匹党，又不是小李集的农会会员。”李德钢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问过山平，他说郑小五听说共产党是跟官府和富人对着干的，便高高兴兴地参加了组织，并且还到处宣传动员穷苦人跟着共产党闹革命，为穷人打江山。”
“呵呵！”李德钢冷笑着说，“他们是不是想像朱元璋那样带领穷人造反，打下天下做皇帝啊？不过，我真的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穷人还是富人呢，也不清楚共产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他们有需要我李德钢的时候，您跟我说一声！”
……
李庆侠和李惠氏的尸体被装在一个特制的大棺材里，棺材又被放在一个木工和漆工都很精细的棺椁里。
郇仇驾着载着棺椁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李德钢和郑天贵坐在他的身后。
他们后面不远，是郑小五赶着的马车，车上坐着王五虎和他手下的六个荷枪实弹的人。
“德钢啊，”郇仇慢悠悠地说，“郑小五害死你父母双亲，你对他网开一面，没有要他的命，也没有伤害他的父母，他应该不会怎么恨你的。”
“谁知道呢！”李德钢应道，“但愿如此！”
“我一开始以为他上面有四个哥哥呢，原来有两个是他的姐姐。他开始说不想活了，还骂你和大少爷，但等到伤口好了之后，也就不再闹了。”郇仇说。
“最近有什么情况吗？”李德钢问。
“一个月之前，他那一直没音讯的大哥突然回家了，还瘸了一条腿，不过还算幸运，将就能干活。”郇仇答道。
“这跟郑小五有关系吗？”李德钢问。
“有关系呀！”郇仇答道，“郑小五见他大哥回到父母身边，便整天嚷着也要出去当兵，还要将马车还给我。”
“他为什么要这样？”李德钢问。
“他说，在家乡害怕见到熟人。你也知道，在我们这里，只有盗贼被官府抓了才被割掉一只耳朵，土匪头子才被挖掉一只眼睛。”郇仇说道。
“大爷，那你说，我是该被割耳朵还是挖眼睛的呢？”李德钢问。
“不、不是的。”郇仇慌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爷，”李德钢说，“您转弯抹角的，不就是不想让我做土匪吗？您老放心，我李德钢可不是一辈子做土匪的料。”
“我是说，”郇仇说，“你现在就可以不干土匪。”
“您为我找好差事了吗？”李德钢笑着问。
“你现在可以到沈代表手下当农会会长的。”郇仇说。
“大爷，您有所不知，”李德钢说，“不论是做会长还是党代表，我总得干活挣钱养家糊口。有合适的事情，我自然会离开五表叔的。”
“那做会长也不影响你做土匪的，就是名声不好罢了。”郇仇说。
“大爷，”李德钢说，“管大爷说他岁数大了，让我替他做党代表，我说，我刚刚加入西匹没几天，哪能担此重任？况且，我五表叔也让我在汤涧成立农会。”
“我看，你最好还是在小李集干。”郇仇说。
“为什么呀？你不是已经推荐郑小五了吗？”李德钢问。
“这还用问？”郇仇说，“我那是自己不能做，没有办法才推荐他的。现在我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呀？”李德钢问。
“这还要我说？”郇仇说，“沈大仙和郑小五本来就是一伙的，你们家遭难，是沈大仙通风报信，郑小五好险把你都杀了。这两个人弄到一块，那西匹和农会能有好结果？”
“不碍事的。还有管大爷管着沈大仙呢！”李德钢说。
“我看，没有你说的这样简单。”郇仇说，“郑小五动不动就要走，夜里说梦话都喊着要报仇。我怕他出去后为非作歹，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下来。”
“多亏了您操心劳神，大爷。”李德钢应着说，“其实，我自个儿倒是不怕他什么，就是怕他再出去伤害无辜啊！”
“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我以前仇恨沈云善和李庆虎，可是我自个儿又没有能耐报仇雪恨，这个仇恨放在心上，真是折磨人啊！”
“郇大爷，”郑天贵兴奋地说，“我们一起杀了李庆虎那个老东西，您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唉……”郇仇说，“现在想一想，人生在世难免磕磕碰碰的，有了冤仇会越结越深的。该报的仇能报就报，不能报的要能够放得下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大爷你看，一匹白马！真漂亮！身上还有鞍子呢，应该是一匹军马。”李德钢叫道。
前方一匹白马在路边吃草，见马车走近却并不跑开。
郇善拉一下缰绳，马车逐渐慢下来。
当马车经过时，白马竟然跟着马车走。马车停下来，白马也停下来。
李德钢跳下车向白马走过去，白马并不惊慌，好像在打量着李德钢。
李德钢缓缓走到白马身旁，伸出一只手抹了抹马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抓住缰绳。
郇善笑着问：“德钢，是不是这匹马认为你是它的主人呢？你去看看它让不让你骑呀！”
“大爷，我不会骑马，你是知道的呀！”李德钢答道。
“我会骑马！我来骑！”郑天贵叫着跑到白马目前，从李德钢手中接过缰绳，一只脚登上马镫。
白马嘶鸣一声向前走了几步，郑天贵摔倒在地。
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哈哈哈……”郑小五笑着说，“这白马一定是母马，它是嫌大哥人丑，不让骑呢！让我来试试！”
郑小五下车走到白马旁边，白马却又向前跑了起来。
“三弟，”郑天贵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快回来！你一只眼睛，比我还丑。你要是不回来，白马就跑了！二少爷是美男子，快去把马追回来！”
“这白马是公马。它是欺负我不会骑马呢！”李德钢笑着说。
“看来只有二少爷才能把白马牵回来。”郇善笑着说，“德钢，你就试试看！不会骑就把它牵着！明天安葬了哥嫂我就教你骑马！”
“好的！”李德钢朝白马跑过去。
突然，白马调头踏着碎步向他迎来。
……
这天傍晚，沈来凤独自一人在厢房里，她靠在床头，坐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泪水不由自主地流着。
雨渐渐停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穿上裤子和胶鞋，带上雨伞，踌躇着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天空晴朗起来，沈来凤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轻轻吟咏着：“秋雨洗晚晴，空净月色明。群星争璀璨，孤影伴徐行……”
“来凤啊，”沈谭氏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你还在坐月子呢，怎么能跑出来？可把我和你大大吓死了！赶快穿上棉袄回家！
坐月子的人千万不能受凉的啊！否则会落下病根子的，走，听话，我们回家。还等着你喝鸡汤吃馓子呢！”
沈谭氏一边说一边把棉袄披在沈来凤的身上。
“这才秋天，穿什么棉袄？”沈来凤不耐烦地嘀咕着，却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感到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都被凉风吹透了，起了鸡皮疙瘩，但她心头的烦恼和惆怅再一次涌起。
沈来凤转身返回，把沈谭氏披在她身上的棉袄抖落在泥泞的路上。
……
这时，天上乌云涌起，很快黑暗笼罩着大地。
郇仇说：“下雨刚刚下过，看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咱们得找地方躲一阵子。这儿是罗家庄，附近罗老爷家的牛屋可以容纳许多人。”
突然天空闪过一道闪电，接着一声闷雷。
“已经是晚秋了，怎么还打雷？要是下雨了，我父母的灵柩怎么办？”李德钢问。
“不碍事的。”郇仇答道，“马车就放在路边，我们把马牵到牛屋里。半夜三更的，马上又要下雨，不会有人偷棺材的。
德钢啊，盖房子和安葬老人，遇到下雨是大吉大利的事情啊！常言道，有钱难买雨浇梁。小五子，咱们把马下了！”
“好呢，听大爷的！”李德钢应道。
郇仇、李德钢和郑小五牵着马，其他人跟在后面向罗家的牛屋走去。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