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察礼将包子朝她胸前伸了伸，脸上洋溢着善意的笑容，话语更加柔和，听起来更显得诚恳：“趁热吃吧，不够，我还去给您买。”
老乞丐见过形形*的人，她知道，一个如此和善的女子，不可能在捉弄自己啊！她迅速地接过包子，长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瘪的嘴像石磨一样快速运转，可能是没有喝水，嘴里干涩，她瞪大眼睛，拉长脖子，费力地吞咽着，骨察礼怕她噎着，赶紧拍拍后背，像她亲生女儿一般，轻柔地说道：“吃慢些，小口小口吃，吃完还有。”
老乞丐终于将口中的包子咽下肚子，她用右衣袖擦了擦额头，显然，刚才这一口让她费力，出汗，但是，那个险些让她噎着的包子仍然充满吸引力，她立即又大口地咬了一口，看看这只大包子所剩无几，索性将剩余部分全部塞进嘴里，骨察礼赶紧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急得直跺脚，小声责怪道：“叫你吃慢些，你怎么不听？！”她搓着手，感到无可奈何。可是手中还剩下两只包子，看来老乞丐不吃完是不会搭理自己的，她一眼瞅见老乞丐的破碗，于是弯腰捡起来，朝她刚才买包子的摊位跑去，摊主热情地拎起炉子上的陶罐，倒些水在碗中，骨察礼说声谢谢，然后立即转身回到老乞丐身旁。
果不其然，老乞丐又噎住了，骨察礼用手指试试水温，还好，不很烫，于是她用左手抬起老乞丐下颌，右手将碗送到她的唇边，老乞丐张开嘴，骨察礼将水倒入口中，老乞丐翻了翻眼珠，头一低，喉咙处抖动几下，被嚼成渣的包子随着温水冲破喉咙的拦截，成功下肚。
老乞丐接着将剩下的两只包子放入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肚中，吃完后，她朝骨察礼手中看了看，大概还想吃，骨察礼心想：看来她饿怕了，恨不得一下子将后半生的食物都吃下去，永远都不再愁吃了。
骨察礼不是买不起包子，而是不敢买了，如果老乞丐被撑死，她就有很大嫌疑，她可不想惹上官司，给自己带来麻烦。
老乞丐腹中有了底，心中很感激，她望着骨察礼，眼光很温暖，很柔和，她感到眼前这个姑娘很漂亮，很和善。
骨察礼微笑着蹲下身，对她说：“老太太，我想为您换身衣裳，不知您是否同意。”说完，将包打开，取出崭新的衣裳，老乞丐很久没换新衣裳啦，她想：自己是个老叫花子，眼前这个姑娘看上去家境不错，人又好，不会打我的主意的。
于是高兴地点点头，微笑着说：“我同意。谢谢你，好姑娘，老天保佑你。”她的笑容使原来的皱纹移位，而且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更多了，但是笑容就像人心灵射出来的一束阳光，总是叫人心里温暖。
骨察礼感受到温暖，她心情被照亮，愁云被驱散，心里轻松了许多，她笨拙地将老乞丐的外衣脱下来，然后又费力地换上新衣。
老乞丐身体不好，动作缓慢。老乞丐很久没笑过了，骨察礼突然感到自己像是种植了一种奇异的树，很快就能收获快乐的树，她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后要多种些这样的树，很快就能收获果实的树。
她将老乞丐的旧衣整齐地叠好放在包里，又将她的新衣这里拉拉，那里抻抻，然后才告别老乞丐离开。她没同她要旧衣，而是不打招呼就带走，这样更好一些，让老乞丐在人情凉薄的世间感受到温暖的“真情”，如果她提出交换，老乞丐不仅不理解（没有用新衣换旧衣的），而且好不容易感受到的温情会打折——原来人家是为了交换，而不是出于真情，慷慨地赠与。
虽然一些人身份地位卑下，但是感觉上并不迟钝，虽然打着“交换衣服”的幌子，是出于保护她的自尊，是善意的，但这并不妥当，因为这句谎言的水平太低了。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欺骗，是在侮辱她的智力，虽然她不说出来，但是心中肯定有阴影。
这里只有她们俩，没有外人知道，没有多少自尊需要保护。
她走了，但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老乞丐，老乞丐目送着骨察礼，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骨察礼丢了一些钱在新衣的口袋里，她知道老乞丐换上这身新衣服，看似有了尊严，比以前体面，但是实质上害了她，老乞丐年事已高，腿脚不好，不可能去做佣人，那么她的乞丐服被拿走，她穿着新衣服恐怕很难讨到饭食，谁见过穿新衣的乞丐？谁会可怜穿新衣的老乞丐？穿这么干净体面的衣服还乞讨？！所以，老乞丐虽然得到新衣服，但却失去乞丐的资格，讨不到饭，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她必须给一些钱，她可以用钱买包子，买馒头，面饼，只要她不乱花，那些钱够她用一个月的，一个月后，她身上的衣服恐怕已经脏兮兮的了，那时再穿这样的衣服去乞讨不会被人怀疑、拒绝的。骨察礼作为一个老练的密探，她的思维是缜密的，合乎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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