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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作者:[德]沃尔夫冈·霍尔拜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古叻真正地是将它碾碎了。黑手套的线缝开裂了,涌出某种白色、潮湿的东西。格雷夫斯好像没发觉似的。

    他一言不发地拉过莫恩斯的双手,将它们来回翻转,一边头摇得像拨浪鼓。“疯了。”他一再地嘟哝道,“真是疯了。”

    除了咬牙忍受这种折磨,莫恩斯别无办法。他的双手还像火一样火辣辣的。格雷夫斯的接触痛得他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痛苦地呻吟。

    “见鬼,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格雷夫斯冲他发火道。他的同情显然是有限的。“你不知道摸了这种鬼东西你会发生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莫恩斯低声回答道,“怎么会知道?”

    格雷夫斯轻蔑地撇撇嘴,一用劲,当他从他手背的ròu里揪出某种像一根弯曲的白色细线的东西、扔下船去时,莫恩斯痛得叫起来。伤口几乎即刻流起血来,但格雷夫斯还不满足,将他的双手又仔细检查了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才终于放开了他。他目光中的怒火一点没减,反而增加了。

    “你的运气大于理智。”他摇着头说道,“难道你也想有这样的双手吗?”他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张开手指。在黑色皮手套下似乎有什么在一跳一跳的。某种东西,它想出来。

    莫恩斯没有回答——如果他诚实的话,主要是为了躲开格雷夫斯被踩碎的那只手的恐怖样子,他向姑娘弯下身去,双手伸向她的双腿,但他不敢碰它们;不光因为姑娘吓了一跳,惊慌地从他面前爬开了一点,主要是因为它们的那种可怕的样子。姑娘的双脚、腓骨和胫骨看上去似乎被剥去了皮。令人厌恶的触须在她的皮肤里留下了血淋淋的深印,几十个血流不止的细小伤口。

    “别担心。”格雷夫斯嘲讽地说道,“它们也许会留下几个疤痕,但不会有别的。我相信,我将它们全找出来了。”

    “你相信?”莫恩斯问道。

    格雷夫斯耸耸肩。“好吧:我肯定。”他更正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莫恩斯严厉地回答道,站起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鬼东西有多危险,也许会很有帮助。”

    “我无法预感到,我们会离它多近。”格雷夫斯冷漠地回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在这下面可能会遇到的任何危险的话,那我们现在有可能还一起坐在上面的营地里呢。”他用一个有力的手势打断莫恩斯想说的话,“现在不谈了。关键是没有人真正地遭受了损失。”

    “没有人,除了你。”莫恩斯头朝格雷夫斯被碾碎的手一点。格雷夫斯皱起眉头,以一脸不解的表情盯了他片刻,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原来如此。”他说道,“这根本不严重。过上几天就什么也看不出了。”

    当他抬起胳膊,将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这样做能让他的话更可笑似的,莫恩斯的胃开始造反了。手套像个装着一种黏xìng的铅的湿袋子一样晃动着。白色黏液从zhà裂的线缝里往下滴落,拖出闪闪发光的细线。“你看到没有?”格雷夫斯咧嘴冷笑道,肯定是在嘲笑莫恩斯看到这景象时脸上明显地暴露出的感受,“一切正常。”

    莫恩斯又急忙将注意力集中到普罗斯勒小姐和那姑娘身上,因为他担心不然的话他转眼就不得不呕吐了。普罗斯勒小姐也望向格雷夫斯,她眼里的表情至少反映了跟他自己一样大的恶心,虽然针对的主要不是格雷夫斯的手,而是他本人和他的举止。

    “但您还是欠我们一个解释,格雷夫斯博士。”她突然说道。虽然她走得很小心,但每走一步还是有水打进来,水里漂着闪闪发光的细线。至今他们没有人接近过它们,但莫恩斯还是不能抵抗那可怕的印象,看到的是一只千指的手,它也许缓慢、却特别专注地向他们摸进来。她也发觉了这个神秘的入侵者,虽然她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但还是不能完全掩饰那景象带给她的恐惧。

    “在哪方面?”格雷夫斯问道。

    “就这方面。”普罗斯勒小姐的头用力地朝水里摆动的幽灵们一摆。

    格雷夫斯轻蔑地撇撇嘴唇。“没有理由不安。这些……物质没有危险,只要你自己小心一点就行。”

    “没有危险?”莫恩斯示威xìng地低头望着他的双手。它们看上去不及姑娘的双腿严重,但在他看来已经够严重了。

    “一般情况下它对人类的蛋白质不感兴趣。”格雷夫斯回答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袭击我们。也许是古叻的接近造成的。”

    “听起来富有启发xìng。”莫恩斯嘲讽地说道。

    格雷夫斯喘口气。“你总是带给我意外,莫恩斯。”他说道,“而且经常是在不利的方面。它是应该富有启发xìng,至少对于你。”

    莫恩斯沉默不语,怀着一种愤怒和不解的复杂表情瞪着他,但格雷夫斯的反应和他期望的完全两样,他挥手做了个生气的手势。

    “你怎么回事?你将你的全部知识都留在了上面的营地里了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呢?”

    “一条船。”莫恩斯回答道,但格雷夫斯以一个更生气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是任意的一条船,莫恩斯。这是一条死亡船。这个……”他的粉碎的手恶心地“啪”一声猛地拍在他身旁的黑色木板上,“……是一只棺材。它们来自海洋,莫恩斯。它们来自水里,它们死后要返回那里去。也许这是它们的原始形状。它们是由此产生的,它们死后又会变成它——我怎么知道。”他固执地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也不感兴趣。运气好的话我们一小时后就能从这里出去,这场噩梦要结束了。”

    莫恩斯想回答,可后来他只凝视着棺材,沉思地皱起了额头。奇怪——他可以发誓,先前格雷夫斯的手套zhà裂的线缝里有一点白色黏液滴在了棺材盖上。可黑色的木板现在却干干净净。可能是他搞错了。但一种不安的感觉还在,当格雷夫斯也皱着眉低头凝视了棺材片刻时,那感觉甚至更强烈了。然后他设法换了个话题。

    “以后你可以想怎么指责我就怎么指责我。现在我们有别的麻烦。帮我一下。”

    他双手放到四根将雕刻的华盖撑在棺材上方的四根柱子之一上,开始用力拽它。虽然格雷夫斯用了那么大的劲又拉又扯,眼珠都从眼窝里鼓突了出来,一人多高的柱子纹丝不动。“见鬼,帮帮我啊!”他呻吟道。

    “你知道你正在破坏什么吗?”莫恩斯一动不动地问道。

    “是的。一件……有数千年历史的……无可取代的……艺术品。”格雷夫斯呻吟道,“如果你……不将……撑杆弄掉,就没有……必要。现在快帮帮我……或者你……会查明……一个法老在百万吨重的岩石下面他的……金字塔墓里……是什么感觉。我们需要东西来……撑船。”

    莫恩斯又瞪视他片刻。格雷夫斯正在破坏某种根本无法弥补的东西——可他同时也是对的:如果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他们的了不起的发现就一点用没有。虽然他体内的科学家会因此终生恨自己,他还是果断地动手帮助格雷夫斯了。

    没有用。虽然他们用尽全力又拉又摇,那根柱子就是不动,又过了也许两三分钟,他们汗流浃背地放弃了,力气用光了,都未能将那根看上去很容易折断的柱子摇得松动起来。莫恩斯气喘吁吁着背靠棺材坐下去,而格雷夫斯身体前倾,手掌撑在大腿上,哮喘似地喘息着。

    “我们……到底在……逃什么?”莫恩斯喘息地说道,“逃古叻吗?”

    “也许吧。”格雷夫斯回答道,跟他一样喘不过气来,“虽然我不相信它们敢跟踪我们到这里。它们害怕水里的东西。”

    “至少有一只显得不是特别害怕。”普罗斯勒小姐chā言道,但格雷夫斯只是摇了摇头。

    “我担心,这是我的错。”他承认道,“我伤了它。如果有谁弄痛了它们的话,这些生物的反应特别恶dú。”

    “噢?”普罗斯勒小姐挖苦地问道,“就没别的了?”

    格雷夫斯直起身,大吸一口气,拿手背擦去额上的汗滴。他看似沉思地盯着水里几秒钟,然后掏出他的怀表,打开盖子,较长时间地皱眉研究表针的位置,然后说道:“您歇歇吧,普罗斯勒小姐。”

    普罗斯勒小姐更加用劲地撑着。“为什么?”她哼哼着问道,“我刚刚触犯了……什么工会法吗?”

    格雷夫斯合上他的表。“这条运河显然是连着公海的。”他说道。

    “还有呢?”普罗斯勒小姐叹息道,“也许您希望海岸巡逻队会来帮助我们?”

    格雷夫斯弯腰拿起他的灯,将灯光对着砌成的河岸。“您看到水面上两指宽处的黑线吗,亲爱的?”他问道,“水位在下沉。大海里一定是在落潮。”

    普罗斯勒小姐停止了撑船,“还有呢?”

    “这就是说,沉落的潮水正在拉我们出去。”格雷夫斯回答道。

    普罗斯勒小姐眨眨眼,她的脸上汗涔涔的。“这是真的吗?”她转向莫恩斯。

    “是真的。”格雷夫斯不高兴地说道,“您就别再不必要地消耗体力吧,您最好去照顾那姑娘。我相信她需要一点安慰。”

    普罗斯勒小姐冒火地瞪着他。但她什么也没讲,而是生气地从水里拔出撑杆,以一个夸张有力的动作将它直接扔在格雷夫斯的脚前,向姑娘走过去。格雷夫斯皱眉望着她,但他还是未能完全忍住嘲讽,眼里忽闪了一下,一会儿后又抬起头来,忧心忡忡地打量着缓缓滑过的河堤。他们早就离开了洞窟,几乎无声地穿行于一条用墙砌好的隧道,隧道顶距离大华盖只有几厘米。他问自己,这只特殊的船是否专为这条运河修造的,或者反过来,但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逻辑在这场密集防守的噩梦里再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莫恩斯抬起目光,搜索隧道顶。这里也到处都有图画,jiāo织在一起的壁画和雕刻,也有别的东西,它们让他特别惊慌,又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吸引着他。如果看的时间足够长,那些图画似乎就开始动起来,形成一个更神秘的新意义,他几乎相信听到了一种像是无声低语的东西,他思想深处的一个幽灵似的声音,它讲述着那些来自数百万年前的被禁止的故事。

    “我们要……多久才能到海边?”普罗斯勒小姐犹豫地问道。

    格雷夫斯耸耸肩。“反正太长了。”他呢喃道。“我不知道。我们离海边四五里,但我一点不清楚这条船有多快。”他大声吸口气。“我只担心,汤姆无论如何会更快。”

    “zhàyào。”普罗斯勒小姐估计道,“他想用它zhà掉什么东西。可是,我们离得太远了,这bàozhà……”

    “汤姆不是要zhà掉什么东西,普罗斯勒小姐。”格雷夫斯打断她道,“他正前往金字塔,要去破坏它……”

    “这太可笑了。”她回答道,“尽管我可能只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格雷夫斯博士,我也知道,要破坏这么一座庞大的建筑,再有数百倍的zhàyào可能都不会够。”

    格雷夫斯悲伤地笑了笑,转向莫恩斯,回答说:“我担心,他打算zhà开大门。”

    “跟天狼星的联系?”莫恩斯脱口而出道。

    “本来绝不可以让他看到它的。本来绝不可以让他知道的。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想到将他带到这下面来的呢?”

    “如果他成功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普罗斯勒小姐问道。她的声音在哆嗦。

    “这我不知道。”格雷夫斯承认道,“谁也说不清,一旦这么一个巨大的设备失去控制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啥事没有。但我担心……”他没有再讲下去,而只是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莫恩斯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幻想拒绝去想像如果汤姆和他的装满zhàyào的背包哪怕是来到大门的附近,会发生什么事。他从没有见到过,他也不是物理学家或天文学家,但他明白,要连接星星之间的巨大距离,这需要多么难以想像的力量——无论是物理的、心理的或某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一旦这些力量失控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普罗斯勒小姐。”格雷夫斯又说了一遍,“也许啥事没有,也许会发生什么无法阻挡的事。”

    “整个洞窟有可能倒塌。”普罗斯勒小姐震惊地呢喃道。

    “有可能。”格雷夫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但它也可能意味着我们的整个世界的末日。”

    如果格雷夫斯的说法正确,他们离海岸三里左右,那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有可能更多,因为船虽然又快了一点,但还是慢得可怜。用来修建隧道的巨大石板和水中晃dàng的丝线让他们很难估计船的速度,但莫恩斯相信他们前进的速度不比一个安步当车的散步者快。很可能他们需要两个小时,而不是一个,但这有可能一样无关紧要——他们反正不会成功。

    格雷夫斯讲完后出现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普罗斯勒小姐似乎理解了他们处于多么可怕的危险之中,或许她也明白了格雷夫斯话中的推论,虽然他们没有谁敢将它讲出来,但它虽然没有被讲出,还是清晰可闻地悬在空中:不管它有多可怕,他们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那就是,那些怪物在汤姆接近金字塔时就抓住汤姆。这想法太不人道,让莫恩斯几乎为想过它而羞愧,但他却再也摆脱不掉它了;虽然他也同时意识到,估计是无法阻挡汤姆的。

    在死里逃生之后,紧张忧虑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唯一的响声就是河水一直不停的真丝似的声音,莫恩斯甚至相信听出了其中隐藏的节奏,尽管他还是无法将它归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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