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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作者:唐风(唐晓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的桨艇没有人家单桅船灵活,很丢人,就大着胆子冲近了,一下子六把鱼叉七横八竖地投出。

    五把鱼叉落了海,只有一把叉子斜斜砸在鲸背上,滑了一下弹起来也落了海。

    那女孩咯咯笑,又跳又拍掌。

    海上规矩,谁打死算谁的。滨田雄也有点儿急了。他跑下艏楼,命令水手装火yào上pào弹,打算把这头鲸打伤了再捕获。

    弄好以后,桅杆上的水手摇着旗叫海面上的人躲开。两艘小艇便后退。

    那老汉却十分火大,跳脚高喊。可惜风浪中听不清楚。

    滨田雄很老练地瞄准,火秆子一杵把pào弹打了出去。

    白烟散过,单桅渔船立刻转舵向巨鲸靠拢。那老汉的鱼叉一根接一根地掷去。滨田雄咚咚咚跑上甲板,拉开千里镜看打中了什么地方。

    巨鲸此时呼出一口气,汽雾冲天而起。

    等汽雾落下,人们看到鲸的头部一片殷红。那灰鲸慢慢地举起尾巴,把头部深深地埋在水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这一下子都慌了。纷纷投掷鱼叉,连没挂绳子的都投了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巨鲸收缩了肺部,它现在比海水重。没有两三条绳叉拉住它,谁也无法阻止它下沉。

    那艘单桅船很干脆地转舵回航,与响螺号擦肩而过。女孩子眼泪汪汪,抱着膝坐在船尾。老汉仰起脸大骂:“你们这群笨蛋!”

    滨田雄强撑面子,冷笑着向他挥手。

    最后海面上除了两只傻楞楞的小艇,什么也没有。一大团暗红的血慢慢地散开,两头鲨鱼在血海中奔突来去。响螺号的水手抓起鱼叉干掉了其中一头,满肚子郁闷,也只能回港了。

    ******

    。

    晚上乌云漫天,星辰全然不见。响螺号有很精准的罗盘,直直向双屿驶去;单桅渔船本来遥遥在前,后来便靠拢响螺号,深怕失去方向。

    滨田雄在甲板上看懂了,就命令桅杆上的水手挂起两盏灯。渔船在后面跟了一阵,忽然起了帆冲到前面,那女孩跳入翻滚的浪花游到右舷,顺着舷梯爬上甲板,要找船长。

    滨田雄正诧异这丫头泳术高超,赶忙过来。她便说她父亲估计今晚天气糟糕,是不是大家顺风走一阵,等天晴了再回去?

    滨田雄想我这艘船可不在乎这点儿浪,但你们倒是确有些危险。他仔细估计了一下那艘单桅船的重量,微微一笑,下令用船头船尾两具拍竿把这艘船吊起来。

    “这行吗?”女孩子担心地问。

    “我这两具拍竿,每个举500斤。再加上几个桅杆滑轮,你们这条船也就千斤出头吧?叫你爸爸把桅杆放倒,压舱石扔到海里。听我的没错。”

    那女孩子浑身水湿,凹凸毕露,正忸怩不安。一商量好了就翻过船帮,跃入黑暗。滨田雄忍不住伸了下手想拉住她。他除了孙平北张乐淑,还没见过谁风涛夜泳能这般有信心的。

    桅杆灯的昏暗光芒下,他看到女孩子已经稀哩哗啦爬上渔船。

    女孩子跟父母说了一番滨田雄的安排,两个老人觉得可行,便示意照办。于是水手们七手八脚拉过拍竿,放钩子,起辘轳。响螺号的装备全是新的,结实可靠。在那老汉小心的指挥下,拍竿先把船抬起大半个身子,然后滑轮一点一点拉近,安然越过了横浪。最后他们把渔船牢牢地绑在右舷外了。

    两个老人过来致谢。说起自己是六横北岸的,本有一男一女,儿子在海上打渔时不见了,剩下个丫头平时替双屿港的水手们洗洗衣服晾晒被褥挣点小钱,老俩口出外海打大鱼,也带上她。这一回,他们是从海鸟的聚散中发现鲸鱼的。

    滨田雄以礼相待,并说道实在是自己太过白痴,让所有人都空忙一场,太抱歉了。

    那一家子对双屿十分熟悉,却没见过响螺号。滨田雄耐心的述说了它的来历。老汉万分惊讶佩服,说孩儿营声名远扬,去年大举登陆讨债,真不是等闲时事。这头难得的巨鲸死于孩儿营之手,倒也不枉。

    一时周围的水手都给捧得暖乎乎的,滨田雄客气了一番,说要是自己兄弟还在,这头鲸只怕是跑不了的。跟着吩咐水手带那一家子去吃晚饭,自己点起一根旱烟,回到船艏听浪。

    到了中夜,风浪渐小,船行平稳,众人多已睡去。

    那女孩悄悄起身,溜回自家小船,用淡水擦抹身体,更换中衣。

    白天她入海游上响螺号,全身湿透,此刻为盐一激,刺痒难忍。她换完了还于船舷上小解了一次,感觉神清气爽。回到大船不急入舱,两只肥腻白皙的光脚踩来踩去,在甲板上游dàng。

    她从中桅逛到前桅,看见滨田雄在艏楼栏杆上坐着,叼了根熄灭的旱烟管,月光下便如一座雕像。

    偷偷掩近窥探。滨田雄正在抽泣。

    滨田雄在艏楼上坐了半夜,于清风细浪中听到一丝奇特而熟悉的歌声,凝神良久不能领会,结果反照内心,悲从中来,怎么忍都忍不住,干脆就不忍了。

    他越哭声音越大,满脸是泪,似乎要把过往的委屈难过一次清出。那女孩子一开始有点儿想笑,接着意识到这位滨田船长想来肯定不至于为了那鲸鱼在哭。听他哭得伤心,渐渐情绪为之牵动,也跟着难受起来。

    滨田雄哭了一阵,终于不哭了,站起来用脑袋撞击斜桅,似乎懊恼非常。撞了好一阵,却又开始抹泪,口中喃喃自语。

    女孩子便想,这人说自己兄弟已经不在,这时该不是在哀悼逝去的至亲?

    这女孩平日为水手洗衣缝补,曾听过人传唱孩儿营小调,夸说艺成之人。什么“完颜铁骑,青魂剑雨”,滨田这两个字也在之列,却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唱的。

    她又想那孩儿营全是孤儿,这位船长想必不会现在才来哭父母;要么在哭亲兄弟,要么就是在哭那歌谣里的哪个师兄弟。

    她一边想,一边听,后来便跟着滨田雄默默啜泣。滨田雄全无察觉。

    这两个人都忘记了中桅的了望手。

    那小子不曾参与讨债团,一切道听途说,虽然明白滨田雄所哭何人,却只想笑;后来发现这渔家女孩躲在前桅后面陪哭,更加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一时间甲板上三个人,便是他最难受。

    ******

    。

    滨田雄回港,报说鲸鱼沉没。众人嗟叹功亏一篑。王直为他圆面子,说他也知道灰鲸每换几口气,就会深潜百余尺游上好长一段,这头畜生坚决下潜,可谓倔强到死。

    悠忽十几天过去。滨田雄首航失利,心中郁闷,又没兴致到孩儿营揍人,就去游泳散心。

    三月的舟山六横,水温奇寒,这小子体健如牛也扛不住,游出几十丈便只好回头。

    往日那头黑鳐连日来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张乐淑夏季最喜晨泳,便是因为有它陪伴,可以随时下去“飙鳐”。现在半年过去了,它空在岩礁间寂寞洄游,一见有人来,大裂缝嘴一抿就拍翅赶去。

    滨田雄不提防肚子底下冒出这么一只巨怪,马上乱套了,对它拳打脚踢还要喊救命。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下去。黑鳐发觉此人不是旧友,悚然自惊,肋间蓝光一闪,把滨田打昏在水里。

    好在滨田雄浮在上面,黑鳐在下,放电方向不正,否则这样一下足够要了小子xìng命。

    可怜滨田雄四肢麻痹,在冰冷的海水中载浮载沉,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缓过劲来。爬上岸去根本站立不住,只觉得冷得异乎寻常,好象关节全结了冰。

    后来还是孩儿营的一个女孩子发现了他,带了几个仆fù把他扶回住处,七手八脚搬上床,摞了四床棉被,就撒手任其自便了。

    滨田雄一直与孙平北同住,不买婢仆,衣食自理,出去嫖赌也从不带人回家。孙平北去了之后他就一个人住,这一次无人照看,才觉得自己混得真惨。尤其身上这四床棉被,又厚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暗自咬牙想他妈的以前孩儿营女子,哪里有这么中看不中用?

    他蠕动着把半个身子拱出被外,牙齿得得了一阵,便睡着了。

    其实倒不曾有人忘了他。孩儿营一帮小伙子是兼了响螺号水手的,一大早就有人赶到码头当值。不见了船长,二副金止月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家,一看这种局面,当即延医,又报许栋知晓。

    许栋自去年以来,对孩儿营的残兵呵护备至,深怕再有失闪,就亲自前来探视。

    他见滨田雄房里一片脏乱,遣水手去找农fù速来打理。

    跟来的医生问诊,只觉得是邪寒入体,但胸口一小片淡紫的斑块不知何物。

    李先生闻声赶来,虽不知这是电流入体击毙的死皮,也觉景象怪异。而且滨田的心跳时快时慢,乱七八糟,两个医生不知所措。

    这时水手带了洗衣fù进来。李鸳见是个姑娘,便说不要了,换一个年纪大的,此刻洗衣做饭都在其次,能盯住病情才是急务。

    那姑娘默然不语,走上前看了一眼床上摊开的麻木身躯,低声说这是不是给黑刺海胆或者电鳐暗算了?

    李鸳听着有谱,细问究竟。

    那姑娘便说我来自渔家,过去曾有一兄长,出海见过无数怪事。有一例便与这位滨田船长相同,胸口一块红斑,人呢时睡时醒,脉象或有或无。那必是大鳐鱼打的。

    李鸳听见“滨田”二字,奇道:“你认得他?”

    那姑娘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继续言道,这种伤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当时不死便有命在,细细调理,没几天心脉就会复常。

    “倒是这滨田船长于早春时节游海受寒,别是灵台有损,想要自尽吧?”她轻声又添了一句。

    李鸳心中一震。她知道去年孩儿营海滩大溃,一半人连同孙平北都未能生还。滨田雄年纪轻轻,若心伤天海凶恶,动不动yīn阳永隔,这女孩子所见颇有可虑。

    见这丫头言语便给,人又温和,忍不住问了姓名,叫做华方慧。回答时她连自己父母姓名住家一起说了,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却是好人家儿女。

    至此李鸳不再多想,命她看护滨田雄直到复元,酬劳是五日一两。李鸳起身离去时,见这姑娘面带喜色。

    ……

    不多时,屋子里便只留下那华方慧一个。她游目四顾,只见滨田雄的宅子厅小屋大,椽沿很高,陈设堂皇中夹杂鄙俗。一把金柄细剑可以跟破抹布挂在一起;楠木大椅上刀痕累累;案上一张巨幅羊皮,所书所绘便如蝌蚪乱爬,她一字也不识。

    墙壁上两杆黑铳,深黄色的牛皮背带,铳管上箍了两道青铜环,想来十分沉重;枕下露出钿刀的木柄,床底下乱衣乱裤堆在一起,露出一个女子的铜框绣像

    手执青樱长剑,飘然曼妙,眉目如画。

    三

    滨田雄轻声唱了起来。那旋律来自南洋,悠扬诡异。

    ******

    她捡起这画像端详了一会儿,抹拭干净放入抽屉。

    走到前厅拿来扫帚扫地,回来看看那些脏衣又丢了扫帚,打算先洗衣物;yù寻桶到院井中汲水,看看滨田雄苍白的脸,又想去摸摸他的额头试试冷热;但女孩儿家此举易惹人疑,她又有几分惴惴;看见木门上钉了一把匕首,走过去放下桶把它拔下来,正细看刀柄花纹,一后退把水桶踩了,险些绊倒。

    她扶案片刻,定住心神。不去想那画像。(|www.ltxs.)

    探手入被摸摸他的肩膀,只觉冷浸浸的又粘又湿。她再摸摸棉被,被子也发潮了。站起来抓住外层棉被,哗一声拉到了地下。再抓住最里层的棉被猛地掀空,哗一声也拉到了地下。

    这时候陈思盼进了院子。他受许栋之命,带两个水手前来站岗。

    滨田雄这个家在较场最靠外的地方,离大棚子很远,周围住户不多;而且他和孙平北多次分红,家底颇厚。尤其是与西班牙船的jiāo易,孙平北是唯一中介,双方都付了大笔报酬。为防盗贼,站岗确有必要。许栋对双屿十万虎狼,那是极其明白的。

    陈思盼把人带到位置,吩咐守卫办法是白天一明哨,晚上一暗哨,再添一句严禁骚扰看护fù,便要离去。华方慧进来后一直没有关门,陈思盼一眼瞥到了她。马上动念监守自盗,自己去骚扰这看护fù。

    他大模大样走了进去,告诉她前院已有岗哨,晚上可以安心洗身子睡觉。女孩大恼。陈思盼絮絮叨叨问她姓名来历,华方慧勉强答了;再问她帮过谁洗衣造饭,那些水手可有赖帐,脸上的笑意并不难懂:一个海贼窝里的洗衣fù,你装什么处女呀?

    华方慧持身自有一套办法,眼看这陈思盼不怀好意,办法如何不用?她把滨田雄往里挪了挪,坐稳了隔着被子轻轻按摩他的双腿,一边详细回答了陈思盼的问题,似乎她洗衣的生意,那叫一个火bào。

    她问陈思盼你认不认识叶宗满呀?他差不多每个月都拆一回被子;还有徐惟学呢?老家伙娶个媳fù只会打牌逛街,连中衣都拿给她去洗,咦哦好脏的;还有陈东,说话声音很好听,但花钱不太有数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起滨田雄的被子,两手轻轻按摩他那双黑毛黪黪的腿。触手摩擦很大,十分舒适奇异。女孩子接着说还是眼前这个半死的家伙长得最帅,一边专心捏松他僵硬的肌ròu。滨田雄虽不曾醒转,但这等享福还是首次,呼吸渐沉,如猪之哼,四肢不再抽搐扭动。

    陈思盼兴味索然,如坐针毡,等她好容易不再絮叨,急忙起身离去。

    华方慧的招数其实极其易学,便是与人大谈其他男人的有趣之处。只是天下女子,十有就笨,一见上司有意,要么手足颤抖其暖其绵,要么全身结冰何冷何硬,二者皆激人兽xìng。此处笔者多言,非盼姐妹珍重,只是巴巴的想为百万年的两xìng战争再添他一点儿难度。

    华方慧见他走掉,手已按得酸了,为滨田雄盖好被子便即起身。但是被子盖之不紧,那条线条分明的长腿老想往外伸。她盖了两次拢了两次,又松开了,心中大疑,俯身查看。

    明眸一转一闪,如长灯夜探,滨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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