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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作者:唐风(唐晓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另一只手向他伸出。孙平北急忙握住,被引到那无齿的鳐唇间。然后女孩放开两手,让他伏上鳐背感觉一下。

    肚下凉凉滑滑,只觉得自己在一把柔软的巨扇上漂浮。片刻他气息已尽,松手上浮。

    “好不好玩?”她抹着满脸的水珠问他。

    “好玩。”

    “我救过它的命,它就认得我了。每次一到海边游泳,不用半个时辰,它就会来。”

    “救过它的命?”

    “嗯。头一次看见它,是在峡湾里。它的尾巴缠着鱼网,勒得伤痕累累。我潜了好几次才把所有的网绳解开。要不是我,它早死了。”

    大鳐又兜转来,一片青黑从他们身下经过。这一带水深只有七八尺,无数小鱼在滟滟阳光的平沙间啄食。黑鳐yīn影掩至,小鱼纷然四散。

    “它好大啊。”

    “该是条老鱼了。”

    黑鳐再度从身下经过,两人不约而同伸手去抓。黑鳐感到两人在背上趴紧了,双翅略一斜便开始扇动。速度越来越快,轰轰水声在耳边作响。

    两人为了在它身上趴紧,手脚都去找可以扣住的位置,难免重重叠叠,相互贴住。张乐淑的一条长腿勾住大鳐边缘,另一条就勾在孙平北膝弯。道道青丝,就在这不解风情的小子面前飞舞。可怜孙平北只瞪着一双惊喜的大眼观看海中奇景,对乐淑全无动作。他专心揣摩了一番,然后就cāo纵黑鳐向几条悬浮在水中的银色大鱼冲去。黑鳐对它们似有畏惧,临近了自动转向,那几条鱼则依然保持整齐的队形,凝然不动。最后二人气尽松手,在万千气泡中缓缓上浮。

    *

    注①:牵星板,一种测量工具,古天文定位技术“牵星术”是根据牵星板测定的垂向高度和牵绳的长度,即可换算出北极星高度角,它近似等于该地的地理纬度。“牵星板”共有大、小12块,手持牵星板,其下边与海天线齐平,牵星板的上边与所观察的星斗齐平,以所用的牵星板可知该星斗的角度。在北半球经常测北极星。在赤道附近或南半球看不到北极星,经常牵的星是华盖星。过洋牵星术是阿拉伯航海者所熟练的技术。郑和船队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技术,在《郑和航海图》中有四幅过洋牵星图,给出各航线牵星的高度,以指导航行。

    针路图:针路其实就是航线,在罗盘指引下,从甲地到乙地的某一航线上有不同地点的航行方向,将这些航向连结成线,并绘于纸上,就是人们所说的针路,又称针经、针簿。从甲地到乙地,不同航线上的针路各有不同;同一航线上之来回往返,针路也不尽相同。元、明、清三代,有关针路的著作相当丰富,许多航海者都随身携带针簿。郑和航海图,即郑和“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中,不仅绘画了沿线海岸可见的山形地势,而且指出了各地针路及其航行更数。这是一种涉及海区广阔、航线漫长、图文配合的远洋航路指南图,对古代海外jiāo通和航海研究十分重要。

    注②:肥前是日本九州的西南沿海地区的古地名,包括了今天的长崎和佐贺两县。

    七

    甲板全体水手应声矮身。那道闪电下面的细小闪光变成二十几颗黑色铁球,呼啸而来,与此同时马六甲海盗船高桅宽帆在云下现身。

    ******

    回孩儿营的路上,乐淑又碰到了奥古斯丁和他的大副,两人在一棵树下站着,正仰着脸看星辰定南北,原来又迷路了。

    奥古斯丁他们出来取银子时,双屿夜市正在散去,等到银子装船再回镇子打算寻欢作乐,夜市成一大片空地。而一艘少见的苏门达剌黑船刚刚卸货,听说有夜市就带了大批货物在空地上驻扎,弄出一大片帐篷和堆栈。这帮人语言不通,神情警惕,荷qiāng实弹地守卫。

    奥古斯丁并不知双屿街区一日三变,在这里转来转去,想不通王直搬家何以这般快法?没奈何,张乐淑只好再带一次路。

    路上还碰到行径有点儿鬼祟的李先生。张乐淑并不知道她是去会岳和平,只行了个礼便不再多言。奥古斯丁对这成熟的东方女xìng大感兴趣,问东问西,说她打扮得十分美丽。

    而此时的雁阵号,正兼程东去日本。

    每天早上起来,滨田雄要洗第二根到第三根桅杆的这段甲板,给二副钱士昆明端去早饭,然后下去呆着。按船上条例,他的位置是照看右舷四具飞天火龙。但这东西早有cāo作手。如头天有雨雾,他得负责在天晴后晾晒,以免火yào受潮。就这么点事。他虽然身量不小,但一看就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要紧的活儿派给他。

    他在全船找了半天,发现自己年龄最小,很是郁闷,不敢在水手们闲聊的时候上前搭腔。二副钱士昆本是带他的人,但他整天睡觉,难得开口。偶尔有人问到孩儿营,却对大棚子另一半的女孩子们的起居问得很细。

    他希望看到铁pào的实际开火,但根本没有海盗敢惹这艘三层甲板的巨舰。只是在一天夜里有一条两丈长的qiāng鱼砰的一声把那条长剑chā向船帮,撞得晕了翻翻滚滚的向深海沉了下去。

    无法可想,他就满船乱窜,水手们在落帆、打绳结方面教了他一下,以图将来自己方便。他学得很积极,开口问人家能不能cāo回pào给他看。迎来的是诧异的目光你以为pào弹是不要钱的呀?

    这样极其不爽地僵了十几天,他的疯xìng开始积聚。

    这天上午,烈日当头。船长想起双屿管库王直大人叫他带一带滨田雄,就把他叫来问话。滨田一叠连声说他想看看铁pào和火铳的用法。于是船长叫过钱士昆,命他带这小子上甲板练一练。钱士昆一出舱转过身吩咐滨田雄:“行。你上去练吧。”然后自己回去睡觉了。

    滨田雄走上甲板,左看看,右看看,哦,我怎么练?

    一伙水手聚在船头pào位上闲聊,说到好玩处,一阵哄笑。滨田雄傻站在甲板上,觉得他们一定是在笑他。

    他走过去,清清嗓子。

    “我要看你们如何用铁pào和火铳。”他说。

    他们止了笑。哦?你说什么?他又说了一遍。

    一个矮壮黝黑的水手cāo着福建话骂他:“什么东西?滚一边去!”转过身接着刚才的话题,“……结果那个日本小婆娘问他,童男子破身第一pào,是否也有个薄皮挡在前面?痛不痛呀?”众人大笑。滨田雄笑着伸手去捏这个黑壮汉子的耳朵,狠扯了一下。“痛不痛呀?”

    立刻一记狂风般的左手拳打来。滨田雄矮身让过,回拳的时候中指节突出,正中腰眼。黑壮汉子跳起来想起脚踢他,但是哎哟……腰这么酸哪?

    左二右二,四个人冲了上来。滨田雄疾步退到桅杆处,这里有几根帆索和绳梯作为障碍,他一次只需要对付一个。他绕过一根绳子,起左鞭腿,脚背抽上一个人的脸颊,不再管他;退一步起跳踢出一记正蹬,踹在第二人下巴上;再回头绕过桅杆,左圈手拉住一个人的后衣领,右手肘撞在他咽喉下面;再跃上绳梯,一个空翻落在对手背后,聚指成刀,切向他肋下。对手提膝挡住他这个凶狠的手刀,顺势蹬出,差点儿命中滨田雄前胸。再换两招,滨田雄还是没能收拾掉他,喘气已经很急。

    那人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环视一圈。许多水手向这边跑来。第一个挨打的人手扶着腰脸色惨白地向这边蹭;第二个昏倒在地上眼珠子乱滚,第三个蹲在地上大口吸气,不断咳嗽,眼下只有他和这个十八岁小儿。

    这一架要是输了那也不用混了。他抬起两手轻握成拳,分开腿呈左前右后,后腿踮起了脚尖标准空手道起手势。“小子,练过吧?”

    滨田雄不答,凝目看着他的动作,向左走一步,向右走一步。忽然厉声高喊:“找死!”原地前纵,出正蹬。对手一退,滨田雄前滚翻,低鞭。对手向左倒退,滨田雄不顺势再一个滚翻到了他面前,看到对手已经靠在了桅杆上,于是腰一挺把两腿举在空中一个剪刀踢中对方左肋。

    站起来继续对峙。那一脚力度不够,他不会垮下去。但也一时递不出招来了。滨田雄放下拳,等他回气。

    外围一大圈子人。那些被他打倒的都已经站起来了。但滨田雄这一等,他们也不好上来群殴。他已经把混战变成了一场决斗。

    黑壮汉子开口:“大哥,这小子脚底下功夫厉害,粘上去打!”滨田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呵呵,这头猪原来懂呀。这才用过了柯武的地堂脚,给你看看滨田大爷的本门杀手!

    那人前趋一步,扭身旋转把右脚车轮般抡到滨田雄脸上。他退一步让过,也不看对手下一招是什么,蹲下去平身急窜,左拳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还加上全身的体重落在他支撑腿的膝关节上。

    高声的惨叫。滨田雄费力地站起来,捂着嘴走到第一个挨打的黑矮汉子面前:“我要看你们如何用铁pào和火铳。”

    船长、大副和二副都已在视野中。滨田雄放下手,露出满脸血。他这是在桅杆上撞到脸了。

    当天晚上,钱士昆去职,他就在代理二副的这个位置上开始见习。然后他受命脱去上衣,给铁链绑在船头,像一个船艏像。大副曾正用三尺半长的牛皮鞭子抽在他的光背上。四鞭以后放下来涂yào喂酒。

    “皮ròu还挺娇嫩。”大副一边上yào一边笑。周围的人包括船长也都笑了起来滨田雄赤luǒ着上身躺在这群人中间,正呜呜地哭着,口里不干不净地把那根两斤重的鞭子他娘反复地cāo。

    “哇呀,轻点儿呀!”大海上回dàng着他的喊声。

    ******

    滨田雄伤好以后,船队已到了一个小岛。曾正说要给四门新pào测测距离。先是让他在pào位上,看自己cāopào往岸上打。

    反复两下后他接手打了两颗实心弹,其中推pào、装yào、夯yào、装弹、引火击发全是亲手一试。测出大佛朗机的平shè距离是三哩的样子。几pào以后转到另一边,向海上打。曾正cāopào,滨田雄划一只小船到三哩半的距离,曾正瞄准他平shè。滨田雄划出四哩停下船等着,曾正一pào轰出。pào弹于一团白烟中呼啸而至,在小船前面四百尺的地方入水。

    不知为何,这一颗到了水面依然动量很足,打了个水漂又弹了起来,恶形恶状的直扑滨田雄。他一声“咦?”急忙跃起入水。

    pào弹在水面上bào了。

    回到雁阵。pào位上聚集了一大群老水手,大家猜说可能是pào口放低了。看到他湿淋淋地上来,曾正有点儿抱歉地打了个手势,告诉他刚才右舷有点儿横仰,他怕pào口抬高就临时放低了一点儿。滨田雄摇摇头憨笑了一下,表示明白。然后问曾正和周围人,这种水漂弹是否常见?

    一个老pào手回答:“不常见。只有距离很近,平shè放低才会出现。pào弹是圆的,涂了油,速度快的会弹一下。”他点点头。船长问:“你想什么呢?”

    滨田雄答:“要是近战,我只管瞄准对方水线……”

    “好主意,好主意!”曾正立刻明白了,“要是把所有实心弹开花弹全涂上牛油,打人水线,高了的正中低舷,矮的跳弹。几下子能开几个大窟窿让对方进水。”

    这时海上无风,艳阳高照。船长当即命令试一试。于是一大帮人下舱去给pào弹涂油,另一帮人则忙着放低pào口。有的pào车低不下来,就在pào尾垫东西。安顿好了一排齐shè,各人死盯住自己pào位的出膛pào弹,结果十发pào弹中六发是跳弹。

    “这招有用。”船长看看已经平息的海面,作了结论。老家伙看小家伙的眼神有了几分亲切。

    等他渐渐熟悉火器,距离日本已经不远。一天早上他们碰上了一艘高丽船。与陆地上互相敌视不同,海上不存在属国问题,高丽船的船长高高兴兴提了个精致小壶划过来,与船长干了一杯。

    “我们后面,”他说,“跟着一艘渤泥的船。你看着像只福船,其实没那么大,是工匠弄错了多加了一根桅杆。一会儿就可以见到。这艘船跟了我们一百多哩了。”

    船长想了想,喝了这杯酒。“好的我知道了。”送走高丽人,他平淡地下令大桶上甲板。

    四十多名水手轰然一应,冲下去抬了二十桶火yào到露天和第二甲板。每两座铁pào中间一桶。然后他们在两舷的十多具飞天火龙身上chā干引信。主桅升双屿的信天翁旗,次桅学佛朗机人的玩笑,升起了一面又红又花的骷髅旗。

    滨田雄站在中层甲板,右舷第三号大佛朗机加农身边,全身血液上涌,燥热不堪。

    二十分钟后,海平线上还没有桅杆的影子。右舷铅云低垂,往上看是一座巨大云山,阳光下白得耀眼,云底又是黑的,漂亮极了。高丽船走出一链远的地方即转身,礼貌地斜随雁阵,成犄角之势,升起高丽的战旗。

    “对方是谁?啥也看不见呀?”滨田雄问身边的水手,他就枯站了那么一会儿,居然十分疲累。

    “马六甲海盗。南洋海贼的老祖宗了。”

    “厉害不厉害?”

    “很厉害。我不说老祖宗了吗?”

    “肯定要打吗?”

    “看船长了。他们可能是眼红这条双屿到平户的航线了,这条线银子最多。”

    “那么多半要打。”

    “多半。”

    滨田雄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半晌,还是什么也没有。右舷前方的雷云已经渐渐发散,一道道闪电在云底轰隆闪过。云外阳光强烈,有的光束刺破云层到达海面,像是黑棉花团chā上一支支雪白的玉簪。

    雁阵和高丽船擦着雷云的边缘行驶。两只抹香鲸,一大一小,在船头四哩外喷出水汽。滨田雄着迷地看着那朵雷暴,一道极其凶恶的蓝色闪电在云中开花,隆隆下降,把无数闪光散在海面上。他的心跳骤然一缩:那闪光点大致是一条直线。

    “敌船pào击!”桅杆上一声嘶哑的狂喊。

    甲板全体水手应声矮身。那道闪电下面的细小闪光变成二十几颗黑色铁球,呼啸而来,与此同时马六甲海盗船高桅宽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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