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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作者:唐风(唐晓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刀chā在腰间,命令他不许过来,自己跳下海去。有个小子刚刚在水面换了一口气,正要下潜,脑袋跟刘痕的脑袋撞到一起。刘痕把他弄到水面,大吼着:"快上去!鲨鱼!"换口气又去找另外两个。

    一头青鲨绕过礁石,从刘痕身侧五米远的地方慢吞吞的游过。回到岸上,刘痕怒骂完颜辉,"你搞得满海的血水,怕鲨鱼闻不到?"

    完颜辉看看远处那三根背鳍还在不紧不慢地转悠,抖抖身上的水,打了个寒战。"师傅,忘了。"

    另一个小子有气无力地道:"师傅,我们也没别的办法。猪头猪后背,都砍不死。"

    刘痕看看滩上几头死猪,果然身上有许多刀口,但真正致命的都是身下开膛破腹的一刀。他想了想自己安排的什么任务,哆嗦了一下:"其他人都哪儿去了?"

    此时滨田雄和孙平北带领大家,围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连叫带嚷,把十五六头猪赶到悬崖边上。滨田雄让大伙儿以扇形排成两排,各自错开,以免彼此砍伤。然后缓缓向前逼近。猪群中有个矮小的黑猪,比其他都瘦,脖子上一行粗鬃。它跑得又快下嘴也狠,嚎叫着把周围的猪都弄到一起,成了这一群的头儿。有两头很大的猪离了群,给它挤得从悬崖边掉了下去,摔在下面的礁石上。那头黑猪看看已无退路,一声长嚎,向包围圈冲来。身后所有的猪也跟着冲。

    刘痕刚刚跑到,高声喊孩子们散开让猪群通过。但来不及了,一下子滨田雄大帅的队伍被冲了个支离破碎,许多人滚倒在地,猪们张嘴大咬,虽无獠牙也立刻弄得血ròu淋漓。黑猪一马当先,把孙平北拱飞在半空,再把跛了足的李青魂牢牢挤在一棵树上,正转过嘴要啃,刘痕的双手长刀闪电般砍下,卸开了它的脊椎。

    就这一下,刀口便卷了。刘痕抢过一个小孩的倭刀冲入猪群,全力施为,把周围的猪砍个死伤狼籍。滨田雄完颜辉发一声喊,上前帮忙。刘痕砍死四头后第二把刀给猪骨头卡断,这时贺青草惨叫一声,让一头瘦猪压在下面乱拱。这头猪小眼儿血红,呼噜呼噜直叫。刘痕扔下刀扑过去,一手托颈一手托肚子,把这头猪抱了起来!柯武反应奇快,他拿起刘痕的断刀,跪倒在猪的身下,咬牙切齿地向上捅。

    猪哀号一声,软下来了。刘痕把它扔下。此时除了几头带伤的猪,其他都已经窜入树林。孩子们瘸着拐着,哭着哼着,在刘痕面前集合。

    夜色正浓。师徒们彼此的表情看不清楚。黑暗中听到刘痕一声低令:"把刀放下!"一阵杂乱的哐铛声。

    "搁整齐点儿!"刘痕喝道,顿了顿,轻声道:"……都回去吧。"

    太阳光把大棚子里的孩子们一个个晒醒。他们懒洋洋地起床,照样洗脸吃东西,互相胡闹,前天夜里的事似乎只算一场噩梦。

    李鸳神情严肃地进来宣布:大港首领许栋、李光头、王直有令,刘痕不再是孩儿营的副总管,以后所有事情,只需听她说了便算。至于武课,谁乐意去谁去,不乐意的绝对可以不去。

    然后她布置了一些文课的内容给孩子们。刘痕整天都在较场等着。上午一个人都没来,他心丧若死。吃过了午饭,有些孩子急急忙忙的赶着文课,另有些人则说起了昨天的事,口沫横飞,越聊越来劲。书本这东西光是放在桌上就足让人睡着,哪经得起跟昨天那场血战一起提?

    接着完颜辉和他的两个弟兄溜到较场,低眉顺眼地口称"师傅";然后就是那兄弟俩带一条猛狗;再后来张乐淑拉着李青魂偷偷摸摸跑过来;最后是小个子柯武,他大摇大摆的在前面走,后面络绎不绝跟了二十几个。李青魂一身青紫的站在当地,刘痕抱过她细查伤势,动作轻柔,几乎是当自己的女儿呵护。

    "孩儿们,"他放下李青魂站起身,"既然还要来,我只一句话:规矩照旧。"

    他看看这些稚气的脸蛋儿,"我该打照打,该骂照骂。只不过咱们添上一条:往后我要你们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告诉你们缘由,听得懂听不懂那由得你们。前天为什么要去杀猪?"看看周围,"因为习武之人,宜见惯血光。你拿刀不去砍血ròu之躯,如何知道分寸?"

    他克制心中激动,刀疤却在脸上扯动。"这几天许多人身上有伤,咱们干点儿轻活。我打算平出一块细长条的直路,让你们能撒丫子猛跑。再平几块林中空地让你们自己去玩,我知道有的人只要面前有别人,他就练不好。还有,你们人小骨头软,打木桩太疼了,我要立一些皮桩。"

    孩子们面面相觑。这活儿轻?

    ******

    翻开一页……

    九月二十一,一名不知来历的海贼划小艇接靠孩儿营岛,试图掳走两个游水小孩,被其用一枚鲨齿割伤大腿。此人划至六横南岸血尽而死。

    再翻开一页……

    二月初二,四名马来水手在去码头途中遇到一名孩儿营少年要求比武。众人将其痛殴一顿,扔进水中。

    五月二十四,孩儿营滨田雄、完颜辉在码头偷弓弩被抓,武课教头刘痕将其赎回。二人被禁闭并饿饭两日。其伙伴偷窃大量熟食投入,后有六人同被禁闭。

    六月初一,孩儿营完颜辉、李青魂白日潜入一艘泉州货船,窃得一柄蓝樱利剑。两人在逃跑途中被捉。完颜辉受十鞭重刑,李青魂饿饭两日。该剑至今不知下落。

    九月初五,一孩儿营少年偷窃十余斤极品兰州水烟。嗣后有十二名少年大醉。总管紧急延医。此事至今不知何人所为。

    十月初六,两名倭人酒后闯入孩儿营女营,掳走一名叫张乐淑的少女。武课教头率一百余人将其抢回。倭人货船堆栈被推入海中,堵塞七号码头。

    再翻过一页……

    二月初五,孩儿营孙平北携一猛犬袭咬佛朗机军官安纳赫。佛朗机船派十余名水手前往孩儿营要求赔偿。李鸳拒绝赔偿,双方大打出手。该犬将佛朗机水手全部咬伤。次日,闽帮数船列阵主航道,威迫佛朗机船离开双屿。此事至今不知何故。

    三月初七,旅顺货船震盟号夜间丢失一匹三河马。疑是蟑螂团完颜辉所为。该马十余天后自行奔回码头。完颜辉罚饿饭三日。

    三月初九,大蟑螂团滨田雄、张乐淑、柯武三人在镇上偷火铳被发觉。柯武出手伤人。嗣后三人跳峡湾逃跑,摆渡船以鱼网尽数捕捞。滨田雄、柯武受鞭刑。

    五月二十七,两团海藻随汛风漂至舟山以东海面,广至一千余亩。大蟑螂团多人游入藻群嬉戏。滨田雄、孙平北、张乐淑被藻丝缠绕,后由君安号遣四艘平底小船救回。三人饱受水母海蛰袭刺,卧床数日。

    七月初七,大蟑螂团李青魂为两名马六甲盗贼掳走,拟索要赎金或卖入南洋为奴。刘痕教头带滨田雄、柯武、张乐淑、孙平北等四人抓获案犯。因两贼无赎金,被刘痕私刑致残。

    八月初二,一孩儿营少女晨起入海,被巨蚌咬合。大蟑螂团孙平北、张乐淑深潜救回。因被困过久,该少女溺毙。孙平北得粉红色大珍珠一枚,由管库王直以二百金买下。嗣后王直将珍珠卖与大明朝郡王朱贸,得一千六百金。

    九月二十九,因东海海啸,孩儿营死四人,伤六十余人。全营建筑毁坏。

    九月三十,大蟑螂团于东海岸无名小岛救起两百余名宁波百姓,于次日摆渡送回大陆。遇一食子疯fù捉而杀之。

    十一月初七,孩儿营总管李鸳、教头刘痕上报十九名大蟑螂团文课出师,四名武课出师,请李大、许二两位统领前往查验。因港口事务繁忙,两人皆未成行。

    十一月初八,双屿统领李光头之亲兵护卫莫仪遭一蒙面少男挑衅,此人以长柄木刀伤其右肩。疑是大蟑螂团滨田雄所为。

    十一月初九,双屿统领许栋之亲兵护卫刘荷明遭一蒙面少男挑衅,此人以短棒伤其面颊。疑是大蟑螂团柯武所为。

    十一月1初十,因走失一名洗衣fù,十二名大蟑螂团男女闯入一倭船搜查,双方自口角而动武,后在码头兵刃互格。倭船伤九人,死一人。统领许栋严令总管李鸳约束孩儿营子弟。李大命峡湾码头夜间不准摆渡大蟑螂团诸人。

    十一月十九,武课教头刘痕报三百把倭刀已用废,请三位统领再拨二百把听用。管库王直以大蟑螂团消耗太巨,坚持不准。

    腊月初一,总管李鸳请拨款再建房屋。因数年中大蟑螂团男女逐渐长大,宜另屋居住。

    合上港志,刘痕叹了口气,探身去看窗外。

    孩儿营岛树木葱茏,只从枝叶的缝隙间看见海滩。楼下就是较场,平平整整,但无人在那里练武。那些木桩许多都朽了。孩子都喜欢藏在树林里自己练,好象师傅的目光是dúyào似的。

    他勉强收回心神,看眼前这两位统领。

    李光头坐在太师椅上吹吹茶沫,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场地,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要双屿诸船主出钱再扩,我想是可以商量的。但有个事情我不很明白,习武是好事,但这般刻意求成,有何必要?几年来这群孩子惹是生非,是愈演愈烈了。而且多针对我闽帮弟子,也不知是何缘故。"

    许栋一听大怒,又不好发作,忍着气想了一想,"并非针对闽帮。他们袭击老刘,下手更辣。他可是我的护卫,给一棍子抽得满脸是血,何曾留半点面子?李大别想岔了。"

    李光头淡淡的看了许栋一眼:"是吗?原来如此,那也就罢了。我本来想,这孩儿营是建在双屿,当属大港的一部分。但是前日闽帮把孩子送来,又不是不给钱,何以刘副总管不愿接纳?未必徽商的孩子是孩子,我闽帮死难船民之子,只算小猫小狗?"

    李鸳心中焦躁,但她去年来认了李光头做义父,夹在中间不敢接话。刘痕站起来欠欠身:"李大,在下绝不敢不接纳。上几次闽帮来人,我都是亲眼看过孩子的。他们虽也是海上孤儿,但从未习武,进了孩儿营会大受欺负。那些女孩子我可是都接纳了的。我手下几个大弟子还带着她们草草练过几天功夫。"

    "不习武的孩子,就会受欺负?你这孩儿营算是个什么地方?"

    刘痕急忙说道:"不是这样。怎么说呢?李大,自古习武有成,必定好勇斗狠。孩儿营也不例外啊,他们分成几派,我几个大弟子成了他们头领,整日比武成风,要说兄弟情谊倒也融洽。但是冷不丁进来几个新人,说着闽南话,又不会武,您想想,这……"

    看看刘痕着急,李鸳说话了:"本来我是想,把年纪大一点儿的孩子都赶去较场住,空出大棚子的床位留给新来的。棚子里打得不凶,新来的熬过一开始的几天,就能呆下去。但是这几年总是出的少,进的多,棚子里没地方了。"

    刘痕也说:"刚才两位统领也看到了,较场那排房子住得满满的。那里全是最早习武的孩子,有男有女,不好再安chā了。"

    李光头想了想,把闽帮子弟安排在较场,怕真是不行。"如此我让闽帮船主凑钱再修些房子。饭食铺盖还是由你们两位统一安排,钱我们自是要出的。"

    李鸳看看刘痕,刘痕点了下头。李鸳yù言又止。许栋和李光头看出毛病,"怎么?这也不行?"

    李鸳小声问道:"不知他们……习不习武?"

    李光头问:"习武怎么样,不习武又怎么样?"

    "若不习武,这样安排绝无问题。若要动刀qiāng,这钱就不够了。统领只怕不知,孩儿营的钱是相当紧的,兵器总不够用,只好私下采买,把伙食银子全用光了。孩子们身体在长,ròu食又非得跟上。自去年始,大一点儿的轮流出海撒网。"

    许栋颇为吃惊:"这怎可以?怎么不早说这事?"

    李鸳有点儿委屈,"我们不敢哪。我们自己也没想到。一开始他们手上没力,想把刀砍卷了都不行。现在省着力气,刀都时不时卷一把。他们现在都在用木刀,可是木头哪里有钢铁沉重?颇不凑手。"

    李光头大笑:"竟已练到这个程度!说起来,丫头和刘大侄子该是颇有功绩了。那好,我闽帮弟子另起房屋,也另造银钱帐册以供习武。"

    李鸳很感激地看看义父。忽然李光头又想到一点:"但是你俩可不能挪用闽帮的钱去贴补其他!"一下子就把许栋惹着了。许栋咬着牙问:"究竟有多大亏空,一年需要多少?"

    李鸳说:"这个得算一算。需多少我们才要多少。"刘痕本要说:"三千两!"只有闭嘴了,心里一声长叹。许栋立刻接李鸳的话:"好。侄女你好好算算,回头去领银子。"

    李鸳又说:"这事您是不是先跟王直大人商量一下?"

    许栋道:"这有何商量的?王直必会答应。"刘痕想,许老大您是没看港志啊。

    李鸳想了一下答:"未必。"

    "怎么?"

    "我们找王大人要过钱的。当时两百把刀全砍废了,实在撑不下去。王大人不给。"

    "这是为何?"

    "他说当今天下以火铳铁pào为尊,刀矛之费再不承担。他还叫我们别练武了。"

    李大笑道:"这多少有些道理。但哪里有那么多火器?质地又糙,还不够zhà膛的呢。我闽帮照习刀矛弓矢。"

    许栋道:"这事我去跟他说。岂有此理,照他这说法几年来滨田完颜他们不是白练了。"

    李光头听到"滨田"二字,想起自己的护卫吃过孩儿营的亏,问道:"莫仪是不是滨田雄打的,你们问过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问?打了就白打了?"

    "大家都掩着不说,说那是正当挑战,打不赢了认输就是。莫仪假装没给砍中,才给伤了。"

    "这个‘大家’是谁?"

    "就是习武的孩子们哪。"

    李光头颇不痛快,这孩儿营究竟是谁在当家!当着许栋的面又不好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许栋也问:"打刘荷明的那个小个子,必是柯武吧?"

    "我们也不知道。他没认。"

    "他不认你们就算了?岂有此理。"

    李光头缓缓说道:"我看你们孩儿营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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