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的，叶舟直接就选择了“a”。
这并不是冲动，而是叶舟知道，永平郡城满共就那么三瓜两枣，就算自己回去把消息告诉赢无伤了，他能怎么样？难道派白涯来？最后恐怕还是得落到自己头上。
做完选择，时间停止散去，叶舟看着对面一脸表情郑重的跟要托孤似的大汉，突的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大人呐，办事真是不干脆。”
连叶舟都能想明白永平郡城内的情况，这位赢无伤派出来的卧底又怎么会不了解？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套路。
他这先摆出一副冒死获取重大消息可能马上就要遭遇不测的样子，算是用苦肉计给叶舟留下一个印象。然后再让叶舟回到永平郡城里听赢无伤那老家伙一阵哭诉，什么手下实在无人可用之类的。
最后叶舟还是只能苦巴巴的自己回到这边来帮这大汉的忙，谁让他是名门正派的少侠呢？这种为祸一方的事都不管，你还算什么名门正派？
大汉摸着脑袋笑了一下，虽然他就没指望过能瞒住叶舟这位叶家子弟，但有些事，就算彼此心知肚明，该走的流程也还是要走一遍的。
“对了？你准备以什么身份进来？”
两个人都笑了一声，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大汉摸着脑袋的手一紧，像是想到了什么。
叶舟手握着剑走在大汉身旁，听到大汉的话，展颜一笑：“我已经从赢郡守那里那听过了，你们现在是雇佣军，作为一个只认死理的名门正派，我当然是要来亲自确认一下。”
在说到“认死理的名门正派”时，叶舟还特意的加重了一下语气。
大汉讪讪赔笑，他知道，这是叶舟还没忘记刚才那事呢，毕竟从表面上来说，他确实就是利用了叶舟正派少侠的身份才能裹挟着他掺乎到这件事里来。
但实际上
大汉心中也是发苦：尼玛，那你要我怎么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回去了也找不到别人能替你，你要么走，要么留下来帮我？特么请人帮忙的时候能这么说话吗？
好在叶舟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所以仅仅是提了一下就没有继续在这事上纠缠，而是问了另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说说吧？我在永平郡城里的时候，杀死的第四个人是谁？你就是因为看到我杀了他才对我起了杀心的吧？”
知道了大汉卧底的身份，永平郡城内发生的事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初大汉这伙人和黑虎寨的山贼火拼的时候白涯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两边人都抓了一堆回去。等到晚上的时候，大汉这伙人和剩下的黑虎寨山贼们暂时合作来永平郡城里救人。
叶舟杀的前三个都是黑虎寨的余党，所以大汉虽然注意到了叶舟但却没起杀心，而叶舟杀死的第四个人，则是大汉这一伙儿的，所以大汉才瞬间起了杀心。
而以叶舟那不怎么光明的心理来猜测，就算是一个小团体中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重要性，能让大汉瞬间提起杀心的人，显然不会是这个小团体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家伙。
“呃”大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他是这伙人的头领的弟弟，是这个小团体所有人的小弟”
大汉的声音有点嘶哑，叶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舟不知道这大汉在这个团体中卧底了多久，但从他那时会对自己产生杀意来看，他和那位小弟显然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在认出叶舟叶家人的身份后，他却不得不为赢无伤考虑，不仅没有继续对叶舟下狠手，反而是不断地给叶舟喂招
叶舟不知道他那时的心情是什么颜色的，但这大概就是卧底的宿命？
抬手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幸好这大汉虽然看起来壮实，但身高并不算夸张，所以叶舟并没有遭遇到那种想拍肩膀安慰人结果拍到了屁股上的尴尬。
“你们呃，那位头领，他的性格怎么样？会不会因为我杀了他的弟弟而”
叶舟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传递的很明确了，要是那位头领铁了心的要为弟弟复仇的话，叶舟肯定立马撒腿就跑。
“放心吧”大汉扭过头给了叶舟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头领他并不知道小弟死在你的手里，我没告诉他”
抬头看了大汉一眼，尤其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叶舟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搭在大汉肩膀上的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虽然明知道大汉的做法对自己而言是好的，但心里却还是无法抑制的产生了一丝不痛快，这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圣母心，而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对背叛的厌恶。
虽然叶舟收手的动作不着痕迹，但能当卧底的哪个不是心细如发？只是大汉虽然发现了，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的就朝着这个小团体的大本营走了过去。
在路上叶舟和大汉遇到了好几波明哨暗哨，但看得出来，大汉在这个小团体中地位不低，见到是他之后两人没有经受任何盘问的就一路走进了他们从黑虎寨山贼手里抢来的营寨之中。
本该是乌烟瘴气的山贼营寨此刻一片肃然，如果不是没有军营会建在深山老林里，叶舟险些以为自己是溜进了哪家军营之中。
“我在这里的身份，用的是为了向山贼复仇而从郁林郡逃出来的军官，营寨这些都是我布置的。”
像是知道叶舟的疑惑一样，大汉语气平淡的给他解释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是能让叶舟听见的音量。
过了营寨再往前，就是原黑虎寨的聚义厅，但那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倒是营寨角落里摆了一堆堆的用不了的碎石烂渣。
一个披着大氅看起来随时会挂掉的病人站在原聚义厅所在的位置，抬头仰望着天空。
如果是一个美人或者是一个英姿勃发的人这样做，叶舟说不定会吟上几句小诗，但一个看起来就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死的人，叶舟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能够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老大！”
叶舟还在猜测这个活不了几天的人是谁，大汉却已经走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那个病入膏肓的人身旁，就像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几缕寒风一样。
披着大氅的病人回头看了大汉一眼，然后笑了一下。在他之前，叶舟从未想过一个病人也能笑得这么好看。
我们经常会因为病人忍着病痛露出的笑容而感动，但那不是因为笑的有多好看，而是一种笑容之外的东西在感动着我们。
但这个病人的笑容不一样，那笑容就好像是一个人在隆冬的雪原迎着凛冽的寒风前行，却突的看到了千树万树的凌寒傲放的梨花一般。
那是一种纯粹的美，不须添加任何其他情感因素的美。
“狄惊羽，你跟着我们东奔西跑多少年了？”
病人这样问了那大汉一眼，叶舟也是此时才知道这大汉竟然会有一个‘惊羽’这样的听起来就倍感凌厉的名字。
在大汉回答之前，病人扭头看了一眼叶舟，泛着病色的脸上却长着一双比正常人还要明亮许多的眼睛。
被他看了一眼，叶舟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他突然有种感觉，无论是大汉卧底的身份，还是叶舟杀死了他弟弟的事，都早已藏在了这个看起来活不了几天的病人心中。
听到他老大直呼他全名，大汉也预感到了不对，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叶舟之后，大汉还是低首说道：
“老大，我四年前就跟着咱们兄弟一起杀山贼了。”
“四年”
病人看着天空感慨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赢无伤的人，但我并不在乎，只是你不该瞒我”
病人的声音虽轻，但听在叶舟和大汉耳中，却是不亚于惊雷炸响。
而在这一声惊雷结结实实的劈到叶舟心头的同时，时间停止再临，两个选项再次摆到了叶舟的面前：
“ac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杀了这个病鬼！”
“bc挺胸抬头直视前方，充分展现自身世家子弟的风度气量！说不定他就能饶你一条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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