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海上吹来的风不单单让空气变得又咸又腥，也带来了淡薄的雾气。
在昏暗路灯照射下的街道上，两个人影快速的在雾气中穿行，所到之处雾气翻腾，好似某种海兽在水面下游动一般。
整座黑水港口犹如被耀眼光芒刺激到的受惊小兽，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断瑟瑟发抖。
一路走来，罗德和海森斯连哪怕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到处都门窗紧闭，就连原本在夜晚最热闹的酒馆也不曾例外。
“你能确认刚才绿光发出的位置吗？”
罗德虽然第一时间看到了那骤然亮起的绿光，却无法准确的判断出绿光所在的位置。
“稍等片刻。”
海森斯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灰色的细长链子，链子的一头，是一枚雕刻有神秘符号的锥形红水晶。
罗德能看见海森斯嘴唇微微开合，可惜后者并不打算让罗德听见具体内容，而罗德的唇语等级显然也没有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罗德只能很无奈看着海森斯念完一长串他不知道的咒语，心中无限郁闷。
就在海森斯念完咒语的瞬间，原本低垂着指向地面的银色链子忽然自己晃动起来，那红水晶上的神秘符号也开始散发一阵阵的幽幽红光。
很快，罗德就看到银链如同发现猎物的游蛇一般慢慢摆动c攀升，最后冲着黑暗中的某个方位猛地一指，以平行于地面的角度悬在了空中。
发现罗德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银色链子，海森斯笑着拍了拍身边年轻人的肩膀，“这只是一点小手段罢了，等你慢慢开始接触那些未知事物的时候，也能获取这样的能力。”
收回目光的罗德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并非是被海森斯刚才展现的神秘能力所吸引。他所关注的，是那枚红色水晶之上篆刻的几枚符文。
一连看了三枚符号，罗德得到的提示都是“无法解读符号的意义”。不过这一次自己在看向这些符号的时候，并未受到之前在枯木林当中发现那枚古怪符号时的精神冲击。
如果说符文也分阵营的话，那海森斯手链红水晶上的那些符文，大概率是属于秩序侧的正常符文。
由于那些未知存在大多被封印或者压制的缘故，它们想要发展教徒，就不可能在传播自己的力量体系时做出太多限制。
正如免费的东西人人都想要，那些看一眼就能产生某些感应的古怪符文显然能吸引不少渴望力量的凡人。只不过很多人都忘了一点，大多时候，免费的东西，才是代价最高昂的东西。
罗德不太清楚海森斯手中的东西到底准不准，至少从海森斯的表情上来看，这个玩意大多时候应该都是准的。
不过，再看到目的地后，罗德还是小小怀疑了一下指路水晶的精确度。因为不知道红色水晶手链的名称，所以罗德在心里给它取了一个相当“朴实好记”的名字。
黑暗里，一座庞然大物安静的匍匐在街道尽头的围墙内。即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罗德依旧能够感觉到从围墙内部吹来的那种滑腻c湿润c咸腥的空气。
就像是突然掉进了一团掺了水的浆糊当中，而且这些浆糊不停的往你身上的每一个缝隙，每一处毛孔渗透。最可怕的是，你不但没法甩开它们，还必须往这团“浆糊”深处拱去。
罗德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口罩来，哪怕是一块能遮住口鼻的方巾也好，至少它们能够稍微隔绝一下这令人作呕的腥味。
吉尔莫海产品加工厂。
凭借还算不错的夜间视力，罗德能够清楚的看见眼前围墙大门处上挂着的老旧招牌。
这里已经是整个黑水港口比较偏僻的地方了，远离街道和住宅区，甚至距离码头都有好几里的距离。
罗德想不通当初这间工厂的主人为什么会把工厂建在这种鬼地方，但是对于弄出绿光的“那位”来说，这里的位置倒是相当不错。
“那道绿色的光意味着什么？”
罗德和海森斯一前一后穿过工厂大门处半掩的铁门，小心翼翼的向着工厂里唯一一间厂房走去。
营地在新人调查员执行第一次任务时，都会委派一位至少参加过两次任务的调查员担任领队。这样的做的目的，一是保护，其二也是为了教导。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罗德并不介意再听一遍海森斯的推测。
海森斯先是看了一眼红色水晶尖端所指的位置，从容不迫的把银链缠在手掌上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见过蛇吗？”
蛇？难不成这是蛇人干的？罗德一下子没能够上海森斯跳脱的思维，脸上微微闪过一丝错愕。
没等罗德开口，海森斯就再度说道：“有些无毒的蛇，为了避免麻烦，会像毒蛇一样散发绚丽的色彩。毒蛇更不用说，本身就是多彩的代名词。而色彩，不单单是在蛇这种生物上起作用，在多元宇宙里的很多种族里都有关键意义。”
罗德立刻明白了海森斯的意思，旋即接口道：“为了让人能够区别彼此间的力量，这些力量的来源通常会以颜色作为各自力量体系的区分。所以并不是使用这种力量的人本身想要发出绿光，而是这力量具象化的时候，它必然会以绿色光芒的的形式出现。”
海森斯点点头，眼眸深处散发出深邃的光，“在多元宇宙当中，绿色大多数时候代表的都是邪恶，不洁与未知的力量。能够发出那样耀眼绿光的，必然是某种仪式，或者是某种法阵。而使用这力量的人，很有可能刚刚接触这力量不久，那些早已腐化堕落的异端们可不会愚蠢到让秩序侧随便发现他们的行踪。”
仪式和法阵。
在听到这两个词后，罗德微微抖了抖自己的眉毛，对于他来说，这个两词差不多已经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个神秘符号等价了。
虽然罗德很清楚，学习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诡秘技能，很有可能会引发某些不可逆转的问题。但是当那条信息浮现的时候，罗德就不可能以无视的态度去对待它了。
反正人类向来都是这样，要么被好奇心害死，要么就是被引发好奇心的东西害死。
越是接近厂房的地面上杂草越多，似乎是因为靠近海洋，水汽充足的缘故，这些杂草的长势都十分茂盛，坚韧且扭曲。
“你走左边，我走右边，看看能不能在附近发现有生物刚刚行动过的痕迹。”
能够有这样茂盛的杂草，无疑说明这件海产品加工厂应该已经废弃了不少日子，如果刚才真的有什么东西潜入这里进行过仪式罗德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在他和海森斯走过的地方，杂草被强大的力量折向两边，留下了两条明显的痕迹。
说着话的时候，海森斯已经转道走向了厂房的右侧，那边横七竖八堆了一些木板和木头箱子，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因为走得匆忙，两人都没带照明工具，罗德在经过厂房敞开的大门的时候，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片漆黑，就好像一整幅被墨水泼了三层的画一样。
没看出什么端倪的罗德贴着厂房的外墙一路往前走，按理来说，如此茂盛的杂草堆里怎么也该有些虫子之类的东西，可从进入这件工厂以来，罗德除去自己和海森斯的脚步声，以及两人的心跳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杂声。
“难不成在举行仪式的时候，还附带着把附近给清场了？或者是”
罗德右手的手指在左手的手背上来回敲击着，眼神茫然且没有交点。
忽然间，罗德像是想到了什么，两手猛地拍在一起，在夜空中发出声清脆的击掌声。
“海森斯！”
刚才路过厂房大门之后，罗德心中就一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刚才灵光一闪，罗德才发现了一个明摆在自己眼前的，却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线索。
重新碰头的两人站在厂房的大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团漆黑，就好像站在了三途川的入口一般。
“应该是某种法阵无疑了。”
海森斯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透明晶体。这枚晶体只雕刻着一枚神秘的符号，但是与之前罗德看到的那枚红水晶不同，这枚透明晶体的符号，是雕刻在晶体内部的。
站在海森斯身后的罗德原以为身前这位又要念出神秘古怪的咒语，没想到这一次听到的却只有一个字。
“光！”
这个声音圣洁空灵，有着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根本不像是从海森斯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随着这个声音开始在偌大的空旷厂房中回荡，厂房顶端骤然炸亮一道耀眼白光。好在这道光芒比较温和，不然罗德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种鬼地方把自己的双眼交代出去。
随着光芒开始充斥厂房，那盘踞在厂房中央的异样黑暗开始像冰雪一般开始消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黑暗的消融，罗德似乎听到了黑暗深处传来的某种古怪的呼吸声，像是一只巨大而且年迈的鲸鱼在打呼噜一般的声音。
“那是什么？！”
就在最后一抹黑暗消散的刹那，罗德很清楚的看见，在地面上的某个巨阵当中，一团扭曲的，不断翻腾的黑色雾气正拖动着一具人类的尸体，匆匆沉没在最后的黑暗里，一闪而逝。
光明里，背对着罗德的海森斯沉默了许久，最终沉声道：
“那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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