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正在看着地图想着下趟旅行去哪的时候，爷爷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抽空回去一趟。除了要紧的事情，爷爷一般不会联系我，所以我立马收拾了点衣物就回老家去了。回到村里的时候，我照例把自己家打扫一遍后，再去爷爷家，而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赶忙上前扶着他进了家门，坐下之后，爷爷只是让我喝茶，不管我怎么问叫我回来的原因，他也闭口不答。我知道爷爷的脾气，就没执着的问下去，而是从奶奶这边下了手，奶奶一向疼我，握着我的手好半天才悄默默的跟我说，“老头子看你老是一个人，心疼你不是，所以找了姑娘来跟你对对眼。”这下我明白了，这就是骗我回来相亲，我有些无奈，想借口溜走，但是爷爷却像是看透了我的行动，拉着我硬是陪他下象棋，我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坐下来。
晚饭的时候，对方的父母带着女儿来了，饭后他们就纷纷找借口走了，独留我和那个姑娘大眼瞪小眼的满脸尴尬。姑娘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行为举止很是得体，穿着也很是大方，也应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最后还是我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小心措辞表达自己是被骗来相亲的，听到这，对面的姑娘倒是松了口气，“我也是被我爸妈硬逼着过来。”这下气氛是彻底放松下来，姑娘叫李果忆，是医院的一名护士，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包话梅给我，“到时候我们就说没看对眼就可以了，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于是我们就吃着话梅开始了聊天，听到我的爱好之后，她瞪大了眼睛，要求我给她讲几个故事，并许诺我如果我讲的故事她喜欢的话，她也告诉我一个故事。于是我就说了一个最近刚收集的故事。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所谓的吃大锅饭时期，工分对于农民而言说就是命根子。那时候会提前预先计算出一定数目的工分，包给生产队完成，每天，大家都要跟着队长去“上工”，也就是干活。然后一天下来，队长再给每个人计工分。我遇到的一个老爷子就跟我讲了一个关于混工分的事情，那个时候那种分配制度其实是完全忽略了工作质量的，多劳也不见得会多得，偷懒也不会被扣工分，所以经常有人会混工分。在他们那个村里，就有个老赖，每天都很晚上工，这也就算了，他还会抓着机会偷懒，撒尿能撒半个多钟头才回来，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队长拿他也毫无办法，因为这个人很蛮不讲理，而且经常一言不合就会打人。
老赖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而他的老婆也因为家暴被他打跛了一只脚，就当时的工分换来的粮食很难养活一家人。但这老赖对自己家人也狠，都是自己吃饱先，就不管家里其他人怎样了。所以他几个女儿个个面黄肌瘦的，年纪不大就要被老赖赶着去上工，也没有书读，以此赚取更多的工分，他老婆也要瘸着脚去上工才可以。虽然大家都挺可怜他女儿们的，但是大家都是揭不开锅的状态，也就只能背着老赖闲言碎语一番，就过去了。
后面他的老婆又怀了孕，大家都懂，老赖就是想要个儿子，丝毫没想过孩子生下来后，日子该怎么过。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大家也不方便插手。他老婆挺着肚子也要来生产队上工，队长看她可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偷偷懒，寒冬腊月的，他家也就只有老赖穿的是暖的，五个女儿穿着不合身又单薄的衣服，在这个冬天，他老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可把老赖高兴坏了，抱着儿子是不撒手，但是他老婆那会营养也不良，根本没多少奶水，于是老赖就只让儿子喝奶水，而另一个女婴则是喝米水。多出来两个孩子，对这个家庭而言，负担更严重了，多了两张口，过年的分红也没多少钱，但是老赖拿着这些钱全给他儿子买了床棉被和衣服，女婴饿的每天哭，姐姐们围着女婴一人省一口稀粥给她，把自己薄的破被裹着女婴，愣是让这个女婴活过了冬天，至于她们的母亲，也是个极为重难轻女的人，对女婴基本都没什么照顾。
年后，大家又是上工，老赖背着自己的儿子偷懒，姐姐轮流背着女婴干活。等到孩子长大以后，老赖家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准确的说是女孩子的情况更糟了，老赖的儿子养的是白白胖胖的，夫妻两啥活都不让他干，整日让他玩，而余下不多的粮食根本不够六个女儿的份，姐姐们心疼小妹妹，总是能少吃点就少吃点，但老赖觉得这个小女儿就是个赔钱货，吃的又多，其实在他眼里，家里的女儿都是一样的赔钱货。要不是那个时候孩子十二三岁才能上工，老赖估计就让他这个小女儿去混工分了。虽然不能上工，但家务c照顾弟弟这种事情还是落在这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身上，但凡照顾不周，老赖就会拳打脚踢，而他的小儿子被惯的常常稍有不顺，就哭个不停。最过分的一次，老赖甚至在打了小女儿一顿之后，把她关在了家门外，也不准其他女儿去给她开门。要不是邻居好心，让小女孩在他们家睡了一宿，可能小女孩就要冻死在自己家门外了。
大姐很快就到了适婚年龄，被老赖逼着嫁给邻村的一个鳏夫，为的就是换回几个鸡蛋和几袋粮食给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吃。大姐嫁了出去，家里的情况也没有好转起来，虽然少了张嘴，但也少了个人赚工分，而老赖又极为宠儿子，所以家里大部分粮食都给儿子吃了。小女儿瘦的简直风一吹就要倒一样，但是姐姐们也毫无办法。
之后有一天，老赖上工前特地给儿子煮了两个鸡蛋，让他到时候剥着吃。小女儿则喝了稀粥就开始做家务。等到儿子玩饿了，就开始剥鸡蛋吃，小女儿则在一旁咽口水，她从来没吃过鸡蛋，也没有吃饱过，小儿子吃完一个鸡蛋，再吃另一个的时候，不慎把剥好的鸡蛋掉在了地上，沾了灰，他捡起来嫌脏，也没吃，却递给了一旁的小女儿，“喏，给你吃。”小女儿把鸡蛋拿水洗了一下，便要还给小儿子，但小儿子嫌弃。于是小女儿像捡到宝一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毕竟是没吃过的东西，小女儿觉得很好吃，很幸福。
但这一幕却被回来的老赖看到了，他也不管事情是怎样的，上去就踹翻了小女儿，还踩着她拿着鸡蛋的那只手，骂她抢儿子东西吃。而不管小女儿怎么解释，老赖都没听，随后进来的姐姐们看到的就是脸都被扇肿的小女儿。她们上去拉着老赖求情，但都被粗鲁的推开，而他的妻子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小女儿被打的很惨，到最后都没声了，老赖才进了屋。姐姐们七手八脚的把小女儿抱起来，喊她名字，可是人已经晕过去了，送医的半路上就没了气。就这样，小女儿被老赖打死了，可是谁也不敢出声，姐姐们哭作一团，也只能看着小女儿被草草埋葬了。
之后老赖就好像没这件事一样，照样宠溺着孩子，而逐渐长大的姐姐在怨恨中里陆续离开了这个家。老赖的儿子在长大的过程里，逐渐跟老赖一样，好吃懒做，而且也易爆易怒，老赖倒是很骄傲儿子和自己一样，不受别人欺负。这里就叫老赖的儿子为赖子好了，赖子13岁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有个死去的小姐姐，但他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记得那个姐姐是怎么死的。
赖子每天在外面野，欺负别人家孩子，经过姐姐的坟也跟路过陌生人的坟一样。有天吃饭的时候，赖子和老赖聊天，不知怎么就说到那个死去的姐姐。老赖就说了当时的事情。赖子听了反而笑了，笑他那个姐姐掉地的东西都吃，还吃他的东西。总之说的很是难听。后面赖子再经过那个坟头，心情就不太一样了，总是觉得这个姐姐很丢人。那个时候由于家里就只有老赖c他老婆和赖子在了，所以工分也很少，能吃到鸡蛋的机会也就少了。赖子多少是埋怨的，进入青春期，赖子总觉得吃不饱，可家里也扣不出更多的粮食，老赖甚至去他大女儿家硬要来的鸡蛋也都被吃完了。
有天夜里，赖子被饿醒了，他就动了歪脑筋，干脆去别人家偷点东西吃算了，于是他半夜出了门，奇怪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走到一块平时并没去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鸡圈，里面有几只母鸡，赖子跨进去，母鸡四散跑开，赖子看到了鸡窝里有很多鸡蛋，于是他脱下了衣服，把鸡蛋一个个兜在里面，拿回了家，煮了起来。
等煮熟后，赖子也顾不得烫，拿起一个鸡蛋剥开就开始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鸡蛋的缘故，赖子觉得这些鸡蛋特别鲜，特别好吃，所以他就不停的吃，不停的吃，直到吃不下为止，锅里还剩着几个鸡蛋，赖子决定明天当早饭就去睡了。
但是他却再也没醒过来，第二天老赖去叫他起床的时候，只看到赖子肚子圆滚滚的，怎么都喊不醒，一推，竟然从赖子的嘴巴里倒出一些泥土，这可吓坏了老赖，一摸鼻息，早就没了气。而他老婆打开锅子的时候，里面哪里是鸡蛋，只是几个泥土捏成的球。赖子就这样死了，肚子里满是泥土。老赖算是彻底疯了，愤怒的把小女儿的坟给刨了，用锤子把都成骷髅的尸体砸的粉碎，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他老婆从此就再没开口说过话，最后也是孤独的老死在屋子里，邻居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已经腐烂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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