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船开走之时，河岸上的议论，王宇全部听在耳中，不由脸色更加古怪，看向老者。
老者摇着小木船双桨的枯瘦手臂微微一顿，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即逝，满是认真与肃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以王宇的耳力都能听到的议论，神秘老者能听不到？
“前辈，距您上次搭客，是多久以前了？”
小木船划出去老远，王宇实在忍不住，轻声问道。
老者闻言表情突然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啊？那个啊，我数数”
看着双手撑着船桨，脑袋微抬，一副极力思考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
“一天，两天，三天六天，八天，十一天”
数着数着，他甚至还放下船桨，低着头扳起了手指，直到扳错了，又开始重数。
“十一天，十二天，十三天”
王宇表情更加古怪，干咳一声，阻止了老者那幼稚的故意拖延，开口道。
“是不是五百六十六天？”
“对！没错，就是五百六十六天！”
老者正沉浸在自己的数数之中，徒然听见王宇告诉他的正确答案，立马就跳起来兴奋大叫道。
“咦，你怎么知道？”
可是刚刚说完，就发觉不对劲了，五百六十六天，也就一年半多一点，刚好是他搭载王宇来安居镇的日子！
老者双手捂着嘴，脸色猛变几次，红白交加，最终化作讪讪之色，不说话了。
王宇见此，轻笑几声，对着老者道。
“看来前辈这一年多来，就只有我一个客人了！”
老者闻言，脸上的皱纹几欲拧成一坨，强行辩解道。
“这是缘分，小老二我在此等了一年半之久，就为载你过河，可谓情深义重，小子却不心怀感激，真是薄情。”
老头银发散乱，开口时露出白净的牙齿，丝毫不显脸红之色，甚至还叹息不已，脸上露出悲痛。
老头的胡邹乱造让王宇听得目瞪口呆，再看他脸上露出的悲痛之色，最终愣神之后，苦笑几声，抱拳道。
“多谢前辈等待之恩。”
王宇实在不想再拆穿老头，天知道他会再说出什么让王宇瞠目结舌的话。
王宇的识趣，让老头很满意，摇头晃脑道。
“嗯，孺子可教也！”
同时，他看了看王宇，觉得顺眼了不少，甚至和当年那懂得极力奉迎自己的臭小子的身影，隐隐约约有了几分重合。
想到那臭小子，老者抬头仰天，脸上露出追忆，明亮的眼中弥漫沧桑之色，一股奇异的气息笼罩小木船。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老者低低一叹，王宇听见了，也看见了老者眼里那弥久岁月留下的沧桑，心中震撼。
虽然他一直觉得老者是隐士高人，但却没有发现多少特别之处，此时的老者，身上似有岁月流淌，瞬间笼罩王宇。
天地仿佛消失，时间若似静止，老者眼中的沧桑像是一个岁月漩涡，要将他卷入一段久远的历史。
这种感觉很朦胧，很模糊，且只有瞬间，王宇还未能细细感受，就已经清醒过来。
王宇心头震撼，刚才的莫名感觉，像是一段错觉，但他能肯定，绝不是。
王宇凝视着已经恢复如常的老者，心怀敬意，已知晓其定然是不可捉摸的大能之辈。
此时老者黝黑枯瘦的双手摇着船桨，已没有方才的感慨，口中轻快的念念。
“今朝有酒今朝醉，该逍遥时任逍遥。”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飘渺的意境，王宇听得似懂非懂，老者却又开始自言自语。
“生死有命，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如今已是该我快活时。”
老者瘦小的身躯随着木桨起伏，很熟练，根本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船夫。
他脸上露着笑容，似想起什么美好事物。
“那春满楼的头牌真的很不错啊，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绝伦，可把小老二我伺候舒服咯。”
刚回神的王宇突然听见此语，脸色骤变，有些呆滞，他此时看老者的笑容，分明透着淫秽。
这次不等他回应过来，老者又开始摇头惋惜。
“可惜，价格太贵了，就此一次，却花光了我所有的银子。”
说完老者将目光转向王宇，那眼神很是奇异，隐隐有几分亲切。
“这次拉完这小子，应该就可以再去一次了吧？”
他仔细打量着衣着明显与一年半以前截然不同的王宇，心中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
“这小子发财了啊，光是衣着就值不少银子，要不要讹他一把？
这样我岂不是可以去那春满楼好几次？”
老头的眼睛咕噜转着，心思极速转动，眼里冒出绿油油的光芒。
老者的话，除了心中默想的，王宇全都听见了，他脸上露出无法置信之色，在他看来，老者手段诡异神秘，定是一位如天穹白云一般高远，不念世俗的隐士高人。
但老者的话，却将那种高大形象一拳打垮，让王宇心中，苦笑连连。
这还是王宇没有听见老者内心要讹他的话语，否则一定会破口大骂：老坑货！
小船摇晃着，沉默着向着远处进发。
老者形象的转变太大，让王宇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老者则是一心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讹王宇一把，也没有说话。
小船的行进速度不是很快，在滔天河浪里，只是一叶扁舟，似随时都有可能被覆灭，但它却一直坚挺。
第二日黄昏，余霞灿烂，在江河上倒影出金黄一片，那巨大的橙日，似被天际的河水斩为两半，一半在天，一半在水，景观壮阔。
小木船荡漾在金橙色的河水上，远远望去，如同飘扬在水中橙色半日里。
突然，一道巨大的破浪声从小船后方哗啦传来，伴随着一道道数丈高的浪花，一艘近三十丈长的巨船破浪而来。
巨船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也很奢华，所用木材，坚固耐用，而又浮力巨大，能抵挡暗礁，价值不菲。
巨船上，还有许多华贵饰品，船楼内，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光是打造这艘巨船，恐怕就要上万两银子，此船的主人，定然富甲一方。
船楼顶部，两名五重守卫手持晶铜刀，面色肃然，如同山体伫立。
一名秀丽的少女，身着富贵，品着上等清茶，俏丽的面容上挂着丝丝笑意，看着下方破旧的小木船，很是奇异。
“这小破船居然没事，要知道，这一日行来，可有不少大风巨浪，虽还未遇见河怪，可也凶险异常。”
闻言，她身旁那六重极限的老者微微撇嘴，淡漠道。
“运气好罢了。”
少女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认同还是否认。
巨船下方，老者掌着船桨，将小木船划离巨船引起的浪涛范围，看着贵气十足，价值不菲的巨船，撇了撇嘴，酸溜溜的道。
“什么破船，珠光宝气的，庸俗！没有品味！”
王宇白了一眼明显语气酸溜的老者，对这个手段神秘的前辈再也没有一点敬畏。
他看着华丽高贵的巨船，咂咂嘴，这艘巨船，恐怕花了上万两银子打造，足以让以前掌控半城的黑虎帮少去半条命。
就是如今黑虎帮完全掌控洛城，也不敢花如此巨资，来打造这么一艘华贵巨船。
他离开黑虎帮，怕伤及黑虎帮根本，也就只带了两三千两银票而已，连这艘巨船的五分之一，恐怕都不到，太奢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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