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阴阳交泰，日夜交替，赖合睁眼，感到阳气日盛一日，清明马上快到了。
做完每日修炼功课，赖合心里轻松明快，起身办正事，去寻找医书。名家大夫一般有自己的心得笔记，是他的目标，其诊费一般高昂，一般人请不起。
赖合就去寻找高宅大院密集的区域。
晚上的锦官城热闹的地方灯火通明，人们进入瓦肆勾栏吃喝娱乐，正好方便赖合行动，他像一只蝙蝠游荡在锦官城一片片黑压压的屋顶。
一路上又碰到几个掌门级武学高手，甚至更强一筹的武者，赖合不放在眼里，只有一个脖子上满是刺青武功不弱的帮会头子吸引了了他的注意，他指挥着一群脖子上同样有刺青的小弟，轻车熟路搬运一家挂着红灯笼明显刚办过喜事的人家的酒，听他们说这酒是政府摊牌的，居民办喜事需要强制性购买，如今没喝完的只得低价转卖给帮会处理。宋代时没有蒸馏酒，酒不易存储，这中间有巨大利润。
这一路上碰到的稀奇事已经很多了，赖合也不再做深入了解，飘然离去，半路看到一个关门的书店，从后门进去扫荡一空。
以赖合优良的视力，一心一意寻找，不多时就锁定了一家门面不大装潢朴素的医馆，因为门口有一架精致雅观的马车，且其门上牌匾的书法苍劲有力，没一点不协调的地方，笔夫深。
他草草瞥了两眼，决定就这一家了，立即进入后院，一小口轻烟吐出，闻者必晕，找到书房，全被收走，还进入储备药材的房间，全部收走。
赖合轻松做完这一案，随后连续出手，又盗了四家大夫的书房。
一共五家书房，正当赖合心满意足时，一股浓郁的蚂蚁气息，扑鼻而来，循着这股味道马上又闻到了一股酒味。
赖合大奇，欲要一探究竟。他速度很快，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雅致的庭院，这里有两个男人在喝酒，旁边还有仆从侍奉。
气味就是桌上的酒传出来的，桌上是凉菜c麻花c糕点，他灵光一闪，此为传说中的绿蚁酒。所谓“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c
女人李清照曾喝过的。
没等赖合品味一番李清照的词，就听到下面俩人从晋文公谈到了蚁酒，说此蚁酒是名副其实的新蚁酒，比历史上白居易喝过的要香醇的多云云。
赖合听明白绿蚁酒是指新酿的米酒，新酿的米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的酒渣，色微绿，细如蚁，故称为“绿蚁”，顿时不知道还是否存在的脸皮也有点红了。难怪“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炉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继续听俩人聊天，两个人应该是属于闲散富贵之人，回首晋文公的霸业也是因为正值寒食节，寒食节放假五天，人们到处玩耍。
从介子推的故事，聊到晋文公也是惯例，他们说的很多名词，尤其当代物件的名字赖合并不是十分理解。
不过赖合感觉这俩人有点意思，把“绿蚁酒”的一点尴尬抛却，静静地听宋人聊天。
俩人边喝边聊，说军队在边境抓到了一支私盐贩子，今天军情急件刚到；说自家小辈在郊外看上了哪家姑娘，在家里闹要下聘，还有蹴鞠受伤的；说新近的好诗词；说在朝的蜀地名臣。
然后就开始感慨西蜀时期，蜀地繁荣富庶，乃天下之冠。大宋官家君临后，派遣的官员对蜀地盘剥太甚，致使前后三次大规模造反起义，留了多少血，蜀人始能得到东京方面的尊重。
最后一次起义过去六七十年，锦官城重新由州级升格为府级。府级比之州级更多的是一种荣誉名分，文化肯定。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断断续续，赖合只能勉强听了个大概。
正当赖合以为他二人要纵论天下大事时，突然话题从西蜀时期的繁荣转到西蜀君主孟昶，再由孟昶转到其宠妃花蕊夫人，一聊到这个风华绝代的传奇女子，这俩人就兴奋异常，满脸红光。
俩人如数家珍念起花蕊夫人的诗词，津津乐道讲自己收集到的花蕊夫人二三事，一发不可收拾。
此后两个多小时里两个男人都在说花蕊夫人。赖合已经洗劫了周边五六家大宅院的酒窖，都是酒香最醇厚的，留坛不留酒，神不知鬼不觉。他发现陈酒c药酒能一定程度加快真气运行，有些补肾良品比如虎鞭酒对《童子功》助益良多，最重要的是味道不错，度数也低。
俩闲人眼见天色已晚，又都喝了七八分醉了，才意犹未尽互相告别。
此院子主人送完好友，回到院内就往后院跑，脚步轻快，急不可耐。这男人聊了一夜偶像女神花蕊夫人，再乘着酒兴，已经按捺不住了。
赖合也不愿听闺房趣事，准备再去搜罗美酒。
已经到了多数人家睡觉的时间，赖合穿行在各家的酒窖，鉴别酒香。可是他不得不中断行动，并不是遵循社会道德，或者留下钱财交换，而是寒食节节假日期间，人们放松享受，凭赖合强大可怖的感官，方圆几里内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捕捉，包括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声。
赖合果断撤走，然而很快一连串辱骂c捶打c哭泣得声音传来，他仔细辨别，原来是正妻骂小妾；妻妾打婢女，哭泣的就多了，真真假假教赖合分不清。
盗酒过程中，赖合发现宅院分前院后院，中央是男主人书房；前院是男仆活动范围；后院是妻妾婢女的天地；中间设一道门，一般有一个看门老头，泾渭分明。
只有男主人有权每晚随意去后院留宿，属于低级皇宫配置，到了临睡时间为了争宠，上到妻妾，下到丫鬟婢女就开始三十六计轮番上演。三四个或十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时不时要闹。
赖合慢慢停了下来，倾听众生苦乐。
太多阴暗，太多污秽，悉数钻入赖合之耳，世间之恶犹如黑暗的浪潮不断冲击他。他顿时感到第一次碰到的那个村子的村民是如此安宁，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又是如此美好。
他从没有想过，人类可以如此罪恶c黑暗。以前听过的最龌龊阴暗的故事在这里时不时发生。
一小时后，渐渐停歇。
时隔六年，赖合又流泪了。他整个锦官城游荡，去看，去听。
首先想到的是难怪中国人是智商最高的人种，整个锦官城大宅院为数不少，各个院子里都养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女人。今晚赖合在旁听的那两位文士就把几个后院丫鬟也拉进了房间，花样无穷。
院子外有着大量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这些单身汉所占比例惊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留下后代，属于被社会淘汰的人，每天都有劳作，晚上倒下就睡。
除却战争时期的淘汰，在长期的和平时代，一夫多妻制下，贫富分化下，这种淘汰率也居高不下，最终存在的人经过了两千多年的筛选，成就智商最高的现状是毋庸置疑的。
赖合不禁要想。
大部分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难。
大宋底层人民是如何变得刁钻狡猾的。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的话，人的尊严呢？
赖合感应到这个城市太多阴暗的情绪，这些情绪在侵蚀城市的生气。
玄武巨兽病了。
是什么让玄武巨兽患病？赖合不知道。
但是缓解病情的方法，赖合想到一个，那些文士豪富眼界太低，学识太浅，很多观念根深蒂固，历史证明他们的狭隘想法与世事不契合，难道人民就没有愤怒吗？
赖合想要掀起一场暴风雪，横扫大宋，乃至整个世界。
小乘佛法说众生皆苦，大乘佛法据说有渡人之法，但是抱着善心做的事真的有益于人民吗？何为有益于人民？人民包括那些？
赖合绝不是要去渡大宋人民。
他反而更加相信小乘佛法，相信众生皆苦，众生应该正视社会竞争中“富者越富，贫者越贫”以及“越富的人越少，越贫的人越多”的事实，正视政治全责化的社会结构，勇敢正视苦难的现状才能真正活着。
所谓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是自我欺骗的迷药，比之忍受苦难死后得享极乐的谎言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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