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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最会做生意的和尚,智真长老

作者:瑞天书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文殊院的智真长老德高望重这一点毋庸置疑,就连狂傲不羁的鲁智深都对他俯首贴耳。但高雅就一定会脱俗吗?修为高就一定不食人间烟火吗?当和尚就一定不会理财吗?其实未必,这些并不冲突。

    在说智真长老之前,有必要先科普一下,在当时那个时代大背景下,和尚这个特殊职业人群的生活处境及社会地位。首先,我们先排除掉因为吃不上饭而出家的可能,寺院不是红十字会,和尚也不是说当就当,并不是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都有进寺庙修行的权利。

    在当时来讲,和尚是一份相当有身份和前途的职业,衣食无忧还不用承担劳役和兵役。即使身犯大案要案,也可以通过走后门躲进寺庙,避开朝廷的通缉。通常官府见犯人遁入空门后,也会大事化小,不予追究。

    而且有政府扶持的寺院,一般都拥有众多田产,这样一来,和尚也就是变相的地主阶级。但政府也不是冤大头,当和尚有这么多好处,所以就不得不进行宏观调控,控制全国范围内和尚的数量。

    如果想成为一名合法的和尚,那就必须要有政府发放的执业许可证。而这个执业许可证当然不是随便在马路上捡来的,而是明码标价。这样看来,想出家,机缘巧合看破红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腰包要鼓,或者是必须有一位不差钱的金主掏钱资助。

    资助双方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毕竟和尚只知道吃斋念佛又不事生产。不赚钱靠什么维持生计,所以成为和尚后,其本人的衣食住行在一定时期内还都是由他的资助者买单。就连鲁智深也不例外,赵员外在鲁智深入寺前,就对智真长老拍胸脯保证,“一应所用,小子自当准备”。

    总而言之,想成为一名光荣的无所事事的和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名声比较高香火比较旺的寺庙,那就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

    坐落在五台山的文殊院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寺院,书中说它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鲁智深第一次见到五台山的时候,就好一阵感慨,“果然好座大山,但见:云遮峰顶,日转山腰。嵯峨仿佛接天关,崒嵂参差侵汉表。岩前花木,舞春风暗吐清香。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宜是由揉蓝染出,天生工积翠妆成。根盘直压三千丈,气势平吞四百州。”

    五台山环境优美,景色宜人,地理位置优越,地段相当好。

    当鲁智深第一次见到文殊院,又是一阵感慨,“山门侵峻岭,佛殿接青云。钟楼与月窟相连,经阁共峰峦对立。香积厨通一泓泉水,众僧寮纳四面烟霞。老僧方丈斗牛边,禅客经堂云雾里。白面猿时时献果,将怪石敲响木鱼;黄斑鹿日日衔花,向宝殿供养金佛。七层宝塔接丹霄,千古圣僧来大刹。”

    文殊院不仅坐落在风景优美的五台山,而且其本身的装潢也非常有格调,基础设施相当完善。

    在鲁智深看来,这里不仅山好寺好,寺庙里的伙食也是相当不错。和尚们喝的茶都非同一般,“玉蕊金芽真绝品,僧家制造甚工夫。兔毫盏内香云白,蟹眼汤中细浪铺。战退睡魔离枕席,增添清气入肌肤。仙茶自合桃源种,不许移根傍帝都。”

    在这里当和尚,生活品质不是一般的高,待遇从优,喝的茶也是高品质的“僧家制造”。没见过世面的鲁智深自然是喜上眉梢,对这个地方流连忘返。

    除了上面说到的这些硬件条件,文殊院的僧众数目也是非常庞大。赵员外亲口对鲁智深说,“寺里有五七百僧人”,绝对算得上是大型国有企业。而且这些人吃的用的住的都是非常的上档次,那么问题来了,文殊院消费的这些钱都是从哪而来?似乎文殊院的大宗财产都来源不明。

    文殊院的钱都从哪里来,这肯定跟文殊院的业务主管智真长老脱不了干系。再说,能执掌如此重要的寺院,智真长老本人的能力绝对不是乱盖的,肯定与那些毫无艺术修养的凡夫俗子有天壤之别。

    人脉就是钱脉。智真长老的人脉很广,距离五台山几十里以外的赵员外一提及他,都自称是弟兄,就连远在几千里外国宝级的大相国寺的主持都是他的师弟,可见,智真长老在和尚届辈分很高级别也很高。在当地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多多少少都有些交集。所以,极具人格魅力的智真长老本身就是文殊院的金子招牌,很多人会冲着他,往文殊院里砸钱,美其名曰香火钱。但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要归功于智真长老的生财有道。我们先单单核算一下,从鲁智深身上,我们的智真长老昧下了赵员外多少银子。

    拥有文殊院贵宾卡,享受待遇的赵员外带着鲁智深一来到文殊院,智真长老就眼冒金星,他知道,财神爷到了,所以,他才“引着首座c侍者,出山门来迎接。”

    迎接队伍浩浩荡荡,智真长老给足了赵员外的面子,当然面子不是白给的,而是白银给的。赵员外刚一走到山脚下,兜里的银子就开始不停地往外撒。

    庄客把轿子安顿了,一齐搬将盒子入方丈来,摆在面前。

    长老道:“何故又将礼物来?寺中多有相渎檀越处。”

    赵员外道:“些小薄礼,何足称谢。”

    道人,行童,收拾去了。

    一见面,还没说什么事,就抬上了见面礼,而智真长老收的是那么的从容不迫,那么的理所应当。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赵员外的运作下,鲁达摇身一变成了鲁智深,走后门进了文殊院。而他以前干的那些不光彩的事都被佛法广大的智真长老一次性屏蔽。在这个过程中,智真长老将他获取黑色收入的手段玩的游刃有余。

    从寺庙角度来说,贩卖度牒基本就相当于官场上的卖官鬻爵,而拿出钱来的施主就成了寺庙货真价实的投资商,我们在之前也说过这个交易并不是一锤子买卖,金主还要一次次不停的掏腰包,用于寺庙平时的日常开销和物业维修。

    所以,即便是给鲁达剃度已经铁板钉钉,赵员外还是需要接二连三的掏银子。

    斋罢,监寺打了单帐。赵员外取出银两,教人买办物料,一面在寺里做僧鞋,僧衣,僧帽,袈裟,拜具。一两日都已完备。长老选了吉日良时,教鸣鸿钟,击动法鼓,就法堂内会集大众。整整齐齐五六百僧人,尽披袈裟,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礼,分作两班。赵员外取出银锭,表礼信香,向法座前礼拜了。

    等到,受记已罢,赵员外请众僧到云堂里坐下,焚香设斋供献。大小职事僧人,各有上贺礼物。

    到此,赵员外才算是做足人情,发完福利,五七百个僧人,见者有份,人人都有礼物。可见,赵员外这次上五台山带足了活动经费。

    而从鲁智深上五台山,一直到他去大相国寺。这段日子并不长,但是让鲁智深用来犯错足够了。

    在鲁智深到来之初,五台山上那些道行很浅的和尚甲跟和尚乙们都看出这家伙来者不善,长得就没朋友,典型的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首座c众僧禀长老说道:“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恶,相貌凶顽,不可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山门。”

    但智真长老却不以为然,跟那些顽固不化的和尚比起来,他更通晓人情。

    长老道:“他是赵员外檀越的兄弟。如何别得他的面皮?你等众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

    紧接着,智真长老故意装作沉思良久,将神棍技能发挥到极致并同时展现出了自己的见多识广,对那些不明真相的和尚说,“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证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

    说的好有道理,众僧人被长老的话雷的外焦里嫩,哑口无言。

    最终,智真长老力排众议,大搞一言堂,收下鲁智深,当然这可不能白收。

    给鲁智深剃度时,智真长老一边拿着空头度牒,一边意味深长的说:“灵光一点,价值千金”。智真长老这次说了实话,估计仅仅只是剃度一项,智真长老就让赵员外拿出了千金之资。这剃的根本不是头,而是利益。在双方看来,这无关佛法,而是一桩裸的交易。你出钱,我给你名额。就是这么童叟无欺公平合理。

    安顿好鲁智深,赵员外下山,金碧辉煌的文殊寺又多了一笔财政收入进帐,皆大欢喜。

    送走赵员外,智真长老呆呆的看着寺门口的两座金刚,这两座金刚已经好多年没有翻修,原本刷的红油漆已经开始掉色,变得斑驳不堪,长老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叫人重新修复一下。

    听说山下城乡结合部的王员外喜得贵子,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该上山进香求福。到时候,门口的这两尊金刚就得大张旗鼓的拾掇拾掇。

    虽说当和尚比较无聊,但鲁智深一开始还算是循规蹈矩。

    日子久了,生性好动的鲁智深便不甘寂寞,找了个不错的天气,准备下山溜达溜达。刚一出门,就碰上了一位贩卖白酒的小伙计。这时,鲁智深已经把沙门五戒抛到了九霄云外,来了一把不醉不归。后来喝的酩酊大醉的鲁智深,凭借自身酷炫硬朗的大块头,痛打了一回文殊院的群众和尚。

    这是鲁智深在文殊院第一次动手打人,文殊院的和尚们群情激愤,除了智真长老。智真长老非但没有对鲁智深的胡作非为上纲上线一棍子打死,更没有对他劈头盖脸喝斥一番,反而是嘘寒问暖,好言安慰,不仅如此,他还给鲁智深送了一份礼物。

    长老留在方丈里,安排早饭与他吃,又用好言劝他。取一领细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在别的和尚眼里,智真长老这么做有点不辨是非。

    众僧冷笑道:“好个没分晓的长老!”

    智真长老出现了信任危机。

    为什么智真长老对鲁智深如此纵容,难道他真的是看出鲁智深“果正非凡”?未必,除了鲁智深自带主角光环,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到后面,智真长老亲口说过,“若是打坏了金刚,请他的施主赵员外来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盖。这个且由他。”

    原来智真长老根本不怕鲁智深折腾,不就是打砸损坏公物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人替他赔偿我们的损失。

    所以第二次醉酒,鲁智深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为非作歹,酣畅淋漓地从半山亭子打到文殊院,一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架势。文殊院的和谐社会差点毁在鲁智深的手上。

    鲁智深唯一的强项就是暴力倾向,下手没轻没重。对他来说,什么三规五戒,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鲁智深一通拳打脚踢,让文殊院很多和尚都享受到了寺庙提供的公费医疗,造成了大量伤残,打得文殊院看门的金刚护法只剩下断壁残垣。

    看着鲁智深耍酒疯,淡定哥智真长老非但没有加以制止,反而是袖手旁观,他知道这个时候鲁智深已经是六亲不认,迎上去有被轰成渣的危险。这个时候,智真长老才意识到文殊院少了一位专治跌打损伤的外科大夫。

    等到最后鲁智深的酒劲下去,智真长老才大摇大摆的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鲁智深已经危害到了寺庙的安全,文殊院的和尚们都蓄满了怒气值,所以此时智真长老也无法再偏袒鲁智深,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份早已起草好的调动文件让鲁智深去大相国寺谋个差事,鲁智深离开文殊院,这让文殊院的和尚们欢喜不已,对此,鲁智深也还满意,毕竟去大相国寺听起来也很不错。

    两面讨好,智真长老的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开启了感恩戴德模式。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在鲁智深临走前,智真长老还故弄玄虚,大玩了一把高深莫测,给鲁智深留下了四句偈言,绝对是天桥上算命先生的水准。

    鲁智深被打发去了心公益事业的赵员外却带着银子和满满的诚意扑面而来。

    过不得数日,赵员外自将若干钱来五台山,再塑起金刚,重修起半山亭子,不在话下。

    文殊院顺理成章的除旧布新,里里外外都修整了一番,变得焕然一新。

    毫发无伤的智真长老成了鲁智深施暴案的最大受益者。看着焕然一新的金刚,智真长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在这个季度的财政报表上,他又为文殊院省下了一笔开销。

    不可否认正是智真长老的精打细算,文殊院才会像现在这样蒸蒸日上。但是仅凭这一点,我们还无法断言智真长老是一位在经济学方面高水平的专业人士,他似乎还有更多节源开流的财政手段。

    倘若想让寺庙的财政收入翻跟头似的增长,仅仅依靠寺院的传统业务难以为继,智真长老必须要来点清新脱俗的,垄断当地的白酒市场与房地产开发。

    在智真长老的运作下,寺庙碾压式管理与当地的市场经济相得益彰。

    以前,寺院为人开光,劝人向善,担负了一部分教书育人的职责,或者结交权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当政者的决策。但是在这里,我们的智真长老野心更大,他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在五台山辖区内真正实现了政c经c教三位一体。精神文明建设和经济建设齐头并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在五台山辖区,官府的作用被弱化,法旨的权威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推崇与膜拜。其中过程我们不得而知,大家自行脑补,但事实却是如此。

    鲁智深第一次下山时,在半山亭子上碰到了一个挑着酒担子的汉子,当时鲁智深就想买桶酒解解馋,但是没想到被那汉子直接拒绝,理由是“我这酒挑上去,只卖与寺内火工道人c直厅轿夫c老郎们,做生活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见住着本寺的屋宇,如何敢卖与你吃?”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强大的违合感扑面而来,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一个卖酒伙计的本钱怎么会出自寺庙,但从后面故事的印证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是水浒中第一次提及“法旨”,说明智真长老的话以政令的形式传达下去,如有违背,必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虽然这酒是挑酒汉子卖的,但是他只是负责跑腿,这酒的总经销权是归文殊院,不光是酒的本钱出自寺庙,就连贩酒商户的房产证上写的名字都是文殊院。这从侧面说明了文殊院在当地影响力之大,已经深入到了各个角落。

    等到故事再往后面发展,文殊院的势力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智深离了铁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

    智深掀起帘子,入到里面坐下,敲着桌子叫道:“将酒来。”

    卖酒的主人家说道:“师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小人们的本钱,又赶出屋。因此只得休怪。”

    智深道:“胡乱卖些与洒家吃,俺须不说是你家便了。”

    那店主人道:“胡乱不得,师父别处去吃,休怪休怪。”

    智深只得起身,便道:“洒家别处吃得,却来和你说话!”

    出得店门,行了几步,又望见一家酒旗儿直挑出在门前。智深一直走进去,坐下,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卖与俺吃。”

    店主人道:“师父,你好不晓事。长老已有法旨,你须也知,却来坏我们衣饭!”智深不肯动身。三回五次,那里肯卖。

    智深情知不肯,起身又走,连走了家,都不肯卖。

    智深寻思一计:“若不生个道理,如何能勾酒吃?”

    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尽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

    智深走到那里看时,却是个傍村小酒店。

    智深走入村店里来,倚着小窗坐下,便叫道:“主人家,过往僧人买碗酒吃。”

    店家看了一看道:“和尚,你那里来?”智深道:“俺是行脚僧人,游方到此经过,要卖碗酒吃。”

    店家道:“和尚若是五台山寺里师父,我却不敢卖与你吃。”

    三四家酒店都以文殊院智真长老的“法旨”为由,推辞掉鲁智深,到这个时候,鲁智深才切身的感受到文殊院在当地根深蒂固且盘根错节的势力网,文殊院不仅垄断了当地所有酒店的白酒市场,还垄断了当地房地产开发,这个油水最多的项目,除了卖房就是收租。

    没有经济收入,就没有科研经费,没有科研经费,还怎么弘扬佛法。

    我们不得不佩服智真长老的商业头脑,还有他那一揽子发财致富计划跟创业新路子。

    一是通过合法贩卖度牒,在扩大和尚数量的同时也增加了寺庙收入。

    二是不择手段巧立名目从各地有钱地主那里获得资助,香火钱源源不断地流向文殊院。

    三是垄断当地白酒市场跟餐饮行业,甚至染指最暴利的房地产开发。

    和尚的身份,商人的嘴脸,五台山方圆几十里都是文殊院一手遮天的是非之地。这个地方有没有苛捐杂税,我们无从考证,但是在这里绝对是严刑峻法。

    绝对的服从来自绝对的恐惧,在当地人的口中,“法旨”被一次次提及,又被一次次的遵从,每个人都不敢擅自卖酒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即便是因为上当受骗把酒卖给了五台山上的和尚,他们也是被吓得“目睁口呆,罔知所措”。所以通过这一系列证据,我们可以断言,看起来慈悲为怀,一身正义光环的智真长老绝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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