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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关于林冲

作者:瑞天书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上梁山之前,万念俱灰的林冲在朱贵的酒店里写过一首诗,“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这是林冲对自己人品的阶段性总结,翻译过来就是,我林冲是天底下最仗义朴实的人。林冲果真像他自己说的这样吗?未必,因为要看清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想弄清楚林冲的人品问题,必须先从林冲的社会关系入手,看一看林冲平时都跟什么人打交道。

    关于林冲最好的朋友,水浒中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陆虞侯陆谦,他和林冲最好。”就连林冲自己也承认他与陆谦“自幼相交”,好的几乎穿一条裤衩长大。但就是一个跟林冲交情如此深厚的人,在面对高衙内的威逼利诱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林冲给卖了。

    陆谦后来更是费尽心机的帮着高衙内设计陷害林冲。由此可见,陆谦的人品不是一般的渣,简直是渣到没朋友。这不禁让我们对林冲的人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另外,凡读过水浒的人都知道,林冲最苦大仇深的对头就是水浒第一反面人物太尉高俅,但这二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交恶的,书中并未明确点出。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开始,他们二人之间绝对不是水火不容,甚至在工作方面,高俅对林冲应该还算比较满意。因为在书中,陆谦亲口对林冲说过,“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长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如果林冲与高俅关系不睦,陆谦肯定不会说“太尉又看承的好”这句话。看来放在以往,高俅对林冲很是待见。能够得到高太尉的赏识,想必林冲自己也是很会溜须拍马,这样看来,林冲即便与他的好朋友陆谦不是一路货色,那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那么林冲人品到底如何?他的一言一行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动机?

    林冲虽然只是在东京城里当一名普通的教头,官职不大,但是有车有房有娇妻,生活幸福指数满格。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碎了这一切的幸福美满。东京城里的花花太岁,名字里写满了吃喝嫖赌,就是这么一个不受道德约束的惊天败类让林冲走上了家破人亡的不归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林冲的娘子,这让林冲很是郁闷抓狂。但当我们本以为林冲会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爆打一顿这个目无法纪的流氓时,林冲的表现却让我们大跌眼镜。

    “先自手软了”。林冲手下留情了,原因是“太尉面上须不好看”。

    拼爹,林冲显然不是高衙内的对手,高衙内顶着高太尉这块金字招牌,林冲只能是大事化小,选择了隐忍。看来,自诩仗义的林冲也怕得罪达官贵族,遭到上级的打击报复。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故事才刚刚开始。

    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高衙内找到林冲的好朋友陆谦,让他帮忙设计陷害林冲。还没等到高衙内拉拢腐蚀,陆谦就不假思索的投向了高衙内的怀抱,“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一个罪恶的计划横空出世。

    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

    如果说高衙内第一次非礼林娘子,林冲可以借坡下驴说成是“高衙内不认得他是林冲的娘子”,给对方一个面子也给自己一个台阶。那这一次高衙内就是裸的打林冲的脸,林冲你看,我明知道她是你媳妇,那又怎样,我就是非要送你一顶绿帽子。

    高衙内咄咄逼人,林冲又是如何应对?

    只见他,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林冲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娘子道:“不曾。”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

    高衙内目中无人,公然挑衅林冲。气急败坏的林冲已经跑到了案发现场,对屋子里高衙内调戏自己夫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贼人就在屋里,如果这个时候的林冲破门而入,肯定可以把高衙内堵在屋里。

    但林冲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立在胡梯上”,叫屋里的人开门,高衙内听到林冲来了,马上跳窗逃走。

    这次林冲又给高衙内留了面子,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万一他真的闯进去把高衙内堵在里面,场面更加不好收拾。倒不如给对方报个信,我到了,识相的快跑。接下来,林冲也只能挑软柿子捏,将满腔怒火都洒向了陆虞侯,“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总得有人出来背这个黑锅吧,高衙内得罪不起,陆谦就得对整件事负责。

    故事进展到这个时候,我们的大反派高太尉还并未露脸,直到高衙内卧床不起病入膏肓,我们的高太尉才不得不插手此事。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得好?”

    一开始,对陷害林冲,高俅犹豫不决。但在陆谦等人的唆使下,高俅最终还是决定为了自己孩子下半身的幸福,陷害林冲。

    既然是陷害,高俅又是如何栽赃林冲的呢?

    事情是这样的:

    林冲在机缘巧合之下,买了一把宝刀,这件事被高俅得知,他让林冲把刀拿来给他开开眼,但林冲把刀带去之后,高俅却翻脸不认人,说林冲要行刺他,就这样林冲被捕入狱。

    那么问题来了,林冲为什么买刀?因为喜欢吗?不见得。因为林冲买的这把刀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刀。这把刀太贵了,贵的吓人,卖刀人要价三千贯,相当于九十万人民币,最后双方以一千贯成交,林冲直接回家取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为什么这个时候,林冲要买一把价格昂贵的宝刀?难道林冲真是一位爱刀之人?未必。

    我们来还原一下林冲买刀的场景,当事人三个,林冲,鲁智深,卖刀人。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林冲听的说,回过头来,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那汉递将过来,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

    假象被揭穿了,送礼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林冲自己本身并不爱刀,真正爱刀的人其实是他的上司高俅。如果林冲爱刀,一开始他就不会对一路尾行的卖刀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理也不理,连问都不问。

    林冲买了这把宝刀也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胡乱不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连上司的儿子都不敢得罪,林冲又怎么真的敢拿一把宝刀去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比试,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的宝刀更高一筹,把高太尉比下去,打了高太尉的脸吗?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更不会有好果子吃嘛。

    跟林冲比起来,高太尉才是真正的爱刀之人,除了自己收藏,都不肯轻易拿给别人看。

    林冲不爱刀是一个事实,他花大价钱买刀也是一个事实,而高太尉爱刀更是一个事实。所以林冲买刀动机不纯。其真正用意就是行贿,搞官场潜规则。当然这自始至终都是陆谦给林冲设的套,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陆谦对林冲的为人相当清楚,对林冲的心思了如指掌。他知道林冲得罪了高衙内,林冲肯定想在事情恶化之前,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比如向高太尉行贿,求高太尉原谅自己前几日的莽撞行为。

    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陆谦设计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林冲果然中计。看来朋友一旦成为敌人,剧情绝对是跌宕起伏,不是林冲的敌人太强大,而是他的朋友太可怕。

    林冲被陷害入狱后,高太尉并没有打算将他斩尽杀绝。当时,开封府膝府尹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亲自跑到高太尉面前再三替林冲求情,要求判林冲,“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高俅情知理短,又碍着府尹,只得准了。

    如果不是高俅“情知理短,只得准了”,高抬贵手,林冲必死无疑。

    林冲大难不死,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临行前首先要安顿好自己的家眷,等到自己刑满释放后再回来阖家团聚,但林冲偏偏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做了一件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休掉自己的结发妻子张氏。

    林冲为什么要休妻,难道真像是他自己所说,妻子“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吗?真相绝对不是如此简单。

    因为林冲被发配沧州,只是暂时解除了劳动合同,并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他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所以在临行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前途。为什么高衙内对自己穷追猛打,不肯善罢甘休,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根源还是在自己娘子身上。如果林冲想平平安安活到自己刑满释放,他必须要再退一步,否则,高衙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绿帽一戴,金刚不坏,不交出自己老婆,等着林冲的就是交待自己后事。

    活着比一切都重要,跟身家性命比起来,节操算个鸡毛,林冲休妻,典型的无理由退货,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不休,“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只有休妻,与张氏一拍两散,林冲才“去的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枉自两相耽误”林冲已经点明,如果不这么做,张氏肯定会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为了张氏,林冲失去了太多,他不想连命都搭进去。

    “非他人逼迫”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也没有人说你是受人逼迫,你干嘛这么着急为自己辩白。那么这样一来,真相只有一个,为了自己的前程,或者为了重新获得高太尉的赏识,林冲主动让步,毫不负责的休掉自己的妻子,以图自保,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担当。

    得知事情真相,林娘子的心如死灰,“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动”。

    即便如此,林娘子的父亲还是苦口婆心的规劝林冲。

    张教头道:“林冲,甚么言语!你是天年不齐,遭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的。今日权且去沧州躲灾避难,早晚天可怜见,放你回来时,依旧夫妻完聚。老汉家中也颇有些过活,便取了我女家去,并锦儿,不拣怎的,三年五载,养赡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内便要见,也不能够。休要忧心,都在老汉身上。你在沧州牢城,我自频频寄书并衣服与你。休得要胡思乱想,只顾放心去。”

    你小子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你想休了我女儿,一走了之,以后我女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都跟你没瓜葛了是吧,你想的倒美,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把我当啥人了,少跟我在这里墨墨迹迹,做人要厚道。

    厚道能当饭吃吗?我选择活着。

    林冲依旧执迷不悟,执意休妻以求自保,留下一纸休书,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去了沧州。

    除了行贿上司,对自己老婆感情淡薄,林冲对自己所谓的手足兄弟也是翻脸无情,毫无仗义可言。从林冲与鲁智深第一次见面,二人就相见恨晚,打得火热,“结为兄弟”。

    当得知林冲夫人被人调戏,作为初次见面的鲁智深二话没说,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会。”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鲁智深的一番言辞直接把与他并无深交的林冲吓到了,连高太尉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不知轻重莽撞无礼的人,林冲是不喜欢的,这样的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很容易走火入魔惹事生非。

    林冲安稳日子过久了,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违法乱纪的生活。所以林冲从这个时候开始有意跟鲁智深保持距离。即便是鲁智深对林冲说“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和“明日再会”这样直白仗义的话,林冲也是无动于衷。在接下来的几天,也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闷不乐”,独自疗伤。

    等到林冲的郁闷实在无法排解,他倾诉的对象也不是鲁智深,而是他最好的朋友陆谦,一个名副其实的奸诈小人。后来,林冲的妻子被高衙内再次明目张胆的调戏后,他也没有找鲁智深的意思,反而是“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

    而从那天开始,林冲就整天跟鲁智深鬼混在一起,但对自己媳妇被调戏的事,他是只字未提。为什么?因为他怕鲁智深一时兴起,替他打抱不平。那样一来,他的麻烦就更大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冲压根没有把鲁智深当作自己的心腹兄弟,顶多就是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

    鲁智深却不是这样想,他真的拿林冲当兄弟,所以才会在林冲被流放后,躲在暗处尾行,对他加以保护。

    等到林冲在野猪林命悬一线之际,鲁智深一跃而起,“那条铁禅杖飞将来,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

    鲁智深的出现宣告了谋杀林冲任务的失败,此时两个差役除了不知所措,剩下的就是磕头认错。

    林冲得救。

    只见:

    两个公人怀着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随顺着行。

    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将息林冲。那两个公人也吃。遇着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两个公人打火做饭。谁敢不依他。二人暗商量:“我们被这和尚监押定了,明日回去,高太尉必然奈何俺!”薛霸道:“我听得大相国寺菜园廨宇里新来了个僧人,唤做鲁智深,想来必是他。回去实说,俺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着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子干净。”董超道:“说得也是。”两个暗暗商量了不题。

    董超c薛霸两个人到底在暗暗商量什么?当然是推卸责任,他们没有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回去后肯定没法交差,思来想去他们决定想方设法地弄清楚这个和尚的来历,到时候把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所以才会多次试探鲁智深,以求探明底细。

    两个公人道:“不敢问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智深笑道:“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若撞着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

    鲁智深胡吹一番,就是拒绝交待自己的底细。

    但让鲁智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将林冲护送到沧州,道了一声“兄弟保重”,转身离开后,林冲对两个差役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

    话音刚落,二人只把头来摇,方才得知是实。

    两个人知道什么实情了,他们的猜测得到了林冲的验证,眼前这个胖和尚就是大相国寺的鲁智深。这样一来,他们回去也好交差,上面责怪下来,他们可以一推六二五,都是半路杀出了鲁智深,坏了他们的好事。

    鲁智深成了替罪羊。

    为什么林冲会出卖自己的救命恩人鲁智深?因为这个时候的林冲对自己回归主流社会还抱有一丝幻想,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熬到刑满释放,回到东京依旧可以找门路官复原职。

    出卖鲁智深,这是林冲在向高俅表明自己心迹,老大让我死,我绝无怨言,但是有人出手相救,说明我命不该绝。但这绝对不是我自己的意思,现在我把来龙去脉都交待清楚了,希望上级领导可以宽大处理。

    不用调查了,我全招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鲁智深在大相国寺放着好好的和尚不当,非要跑到二龙山上落草为寇。原来,这都是拜林冲所赐。等他回到大相国寺,上面通缉他的海捕文书已经贴满了东京城。

    用鲁智深自己的话说,就是: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回来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因此害他不得。”这直娘贼恨杀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差人来捉洒家。却得一伙泼皮通报,不曾着了那厮的手,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逃走在江湖上,东又一着,西又不着。

    林冲是害鲁智深流落江湖的罪魁祸首。所以等到他们二人在梁山上再次相见面已然形同陌路。跟曾经一口一个兄弟不同,再次重逢,鲁智深只有一句话,“洒家自与教头沧州别后,曾知阿嫂信息否?”一下子戳中了林冲的痛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记得你那个贤惠持家对你一片痴情的妻子吗?没有道德底线,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洒家叫你一声教头算是客气,从你决定出卖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是洒家的兄弟了。

    从此以后,林冲与鲁智深朝夕相处但却再无只言片语。

    到达沧州后,林冲依旧命途多舛。因为他的老相识陆谦没有打算放过他,还要坚持把他往西天路上送一程。最后林冲忍无可忍,彻底进化为雄性动物,表现出了自己那无坚不摧的战斗力,将陆谦等人送到了阴曹地府。

    是什么导致了林冲的转变,从隐忍到残忍。

    是绝望。

    陆谦为了嫁祸林冲,烧毁了林冲看管的草料场。

    在没有烧掉大军草料场之前,林冲对自己未来的仕途还是充满了希望。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希望,那也是希望。自己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得罪了权贵,但是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了赎罪,老婆不要了,兄弟不要了,只希望上面可以既往不咎,毕竟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违法行为。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负责看管的草料场被烧了,这下麻烦大了,自己这辈子也无法洗刷掉这个罪名,对林冲来说,曾经的一切价值观全部崩溃。

    草料场被烧是林冲的死穴。他再也没有办法洗白自己。

    既然无法洗白,那就肆无忌惮的抹黑。一阵疯狂的血拼过后,林冲擦干净身上的血与耻辱,朝着梁山迈开了步子。

    林冲的到来让梁山上的王伦坐立不安。

    王伦在林冲的身上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所以他对林冲落草横加阻拦,这个人让他没有安全感。后来,晁盖上了梁山,晁盖势大,他便倒向晁盖,亲手超度了王伦,为晁盖掌权扫清了障碍。

    但等到了后晁盖时代,梁山上的政治形势变得更加复杂。虽然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私底下,新旧势力已经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革命没有中间派,是倒向晁盖,还是倒向宋江,难道擅长投机的林冲没有自己的打算吗?

    也许林冲早有打算,从晁盖中箭的那一刻起。“众头领且来看晁盖时,那枝箭正射在面颊上;急拔得箭出,血晕倒了,看那箭时,上有“史文恭”字。林冲叫取金疮药敷贴上。原来却是一枝药箭。晁盖中了箭毒,已自言语不得。

    晁盖中了乱箭是真,但在林冲“叫取金疮药敷贴上”之前从来没有人说这是一支毒箭,等到林冲上完了药,箭却成了毒箭,这件事非常蹊跷。也许,一开始晁盖中的只是一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箭,箭上没毒,有毒的是药。只有在有明确的暗害对象时,人们才会想到下毒。因为如果没有明确的暗害对象,下毒谋杀是概率最低的手段,那样做很有可能会造成群体性的中毒,而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例。

    晁盖之死大有可疑,距离晁盖最近的林冲嫌疑最大。

    不仅如此,等到晁盖死后,林冲又是第一个蹦出来,拥护宋江上台。“香花灯烛,林冲为首,与众等请出保义宋公明,在聚义厅上坐定。”

    可见,在利益面前,林冲毫无原则底线。但面具戴久了,又不肯轻易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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