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三十二年，十一月十八日。
秋黎阁的上空，一片乌云盖顶，阴沉压抑，寒气逼人，刺入肌骨。在冬季，山上出现这样的情形，一般是预示着有场暴风雪即将来临。看样子，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得早，也格外得大。
考虑到山高路滑，宗门早早地遣回了阁中弟子，让他们在暴雪来临前离去，免得雪后下不了山，耽误了年关时节弟子们的回家团圆。
往日，凌霄在的时候，众人还能听到云老头和他斗嘴的声音。凌霄尚未归来，一时间，秋黎阁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了一众长老极其家人，以及零星的无家可归的弟子。
“那小混蛋去哪了，过年都不回来？”几个月不见，玉冰清不禁有些想念凌霄了。终究是他们养大的孩子，平日里虽然皮了点，却也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如今临近年关，却不见踪影，想来不久后便要大雪封山，到那时自然也就上不来了，“明年开春见着，看我怎么收拾他！”
云继航将她的玉手，慢慢从自己的胡子上挪开，没好脸色道：“你想他就去找他呗，揪我的胡子干嘛？真是的！”
“你不想他？”玉冰清看着他，浅笑道。
云老头抚着胡须，摇摇头，“我才不想他呢！那小子在的时候，整天和我吵架。如今不在，我还落得清闲！”
玉冰清似笑非笑的盯着云继航，在这个山上，谁说不想凌霄，她都相信，独独这老家伙说不想，打死她都不信，“我可听说他是跟林雪那丫头一起走的，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云继航没有理会，走到一旁，拿起了锄头，跑到院子中的那片菜地里去了。玉冰清跟了出来，掩口轻笑道：“老家伙，你心软了就直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这般不回答，算怎么个事？”
云老头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就像是个普通老农一般，佝偻着身子，头也没回，“我心软什么？那孩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野得很。在宗们里根本待不住，他迟早的是要出去闯荡的，我怕他到时候吃亏，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在雪丫头后面见识见识人情冷暖，增长增长一些江湖阅历。”
玉冰清眨了眨眼，不言。
听她没有言语，云老头停下了手中的锄头，回头看向玉冰清，见到她脸上的笑意，云继航也发现自己着了对方的道，略有气愤，“你闲着没事干吗？待在我这作甚，传出去可不好听。”
“哟，现在知道不好听了呀？以前谁去后山偷看我洗澡来着？老家伙，你做的事，却让自己弟子背黑锅，别以为我不知道？”玉冰清调侃道，“再说了，我都不介意那些，你介意什么呀？！”
云继航胸脯起伏，怒目看着她，似是要爆发。却在玉冰清语落之际，像是被刺破的气球，瘪了下去，耸拉着老脸，眼神颇为无奈，“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可他毕竟是霄儿的至亲。我也不是心软，只现如今的这般状况，不让霄儿去看他最后一眼”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怕日后霄儿知道真相，会恨我啊！”
如果可以，他希望凌霄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个秘密，但凌霄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凝气四层的他，一百五十岁已然是极限，如今也没多少活头了。可凌霄还年轻，他总不能让这些秘密跟着他一起进棺材。有些东西，迟早还是要告诉凌霄的。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这一天能来的晚一些。
玉冰清出奇地没有反驳，脸上也多了一抹愁容，“趁着这场雪还没下来，我打算今晚连夜进山，短期内大概是回不来了！”
云继航放下了手中的锄头，目光有些复杂，“每次都在大雪封山的时候进去，在宗门里突破就不行么？”
玉冰清微微摇头，“你知道的，我突破的时候受不得半点打扰。只有这苍茫的天岚山深处，才是我最好的突破场所。”
“山中有虎狼！”
“那也没阁中的虎狼更可怕！”玉冰清神色依旧，她决定了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
云继航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锄头，连自己的菜园子都没收拾，便回了屋里，关上了门。
玉冰清对着紧缩的房门，深深一拜。良久，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她远去，云老头才从再度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院门口，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都走了，走了好啊，走了也就清净！”
云继航带着锄头，再度踏进了菜园子，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当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的时候，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没多久，一个封了口的酒坛子出现在他眼前，老人揭开封口，里面装着的，并不是酒，也没有酒香。老人从怀里取出个玉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坛子里。然后，将坛子口封好，土坑填平，重新种上了一些白菜。
做完这些，老人又将周围菜地，都松了松土，重新整理了一方。这一会儿功夫下来，老人满头大汗，一身寒风吹过，老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老喽，不中用了！”
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目看向院门的方向，喃喃自语：“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美，可也别忘了回家呀！”
夜幕降临，黑暗来袭，外面狂风大作，吹得院内的东西哗哗作响。
屋里，一盏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火苗跳动，似乎随时可能熄灭，却又在顽强的坚持。桌旁，一个孤独的老人，面前摆着两副碗筷，桌上的菜，全是凌霄平常最爱吃的。
云继航有些失神，直到菜肴变得冰凉，菜油都凝固了，这才想起来动筷，“还是没有那小子做得好吃啊！”
嘴上这么说着，老人的眼角却挂着晶莹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一夜，仿佛，格外得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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