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声音很大,周围数个部落的人都听见了,大多数人只是身子动了动,就再也没了动静。
凌云收回目光,继续朝里面走,北漠小部落的人很少有这样的觉悟,因为部落小,平常所面对的最多的也就是生存问题,在兽潮之下,就会慌了神。
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有石部落的人能解决这场兽潮,若是连石部落这样的大部落都解决不了,那他们去了也没什么用,他们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说服自己,并心安理得的藏起来,同时担惊受怕地等待结果。
殊不知,兽潮之所以可怕在于多。
成千上万的凶兽一起奔腾的场面,哪怕是灼技境的强者也会感到胆寒,但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有成千上万的部落战士共同作战,那时,兽潮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人的精神振奋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效果,但若是对其中一个或是几个人产生了激励作用,那么至少还不算坏。
一名肌肉虬结的战士猛地站了起来,他从背后取下一把巨大的石弓,朝正在离去的阿苏喊了一声:
“等等我!我波涛可不想成为孬种!”
同样一名中年男子揉了揉一个豆蔻女孩的脑袋,随后在女孩依依不舍的眼中站起身来,缓缓开口说道:
“还有我!”
于此同时,远处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佝偻的背此刻看上去颇为笔直:
“再算我一个吧,老头子我虽然不能杀人了,不过还可以杀些畜生。”
“老人家,你一把岁数了还是歇着吧。”
又是一名战士站了起来,他擦了擦眼角的几滴泪珠,笑着说道。
“哼!老头子我宰杀畜生的时候,你娃娃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老人摩搓了几下刀刃,锋利的刃口将老人拇指上的一层皮割开小小的口子。
“哈哈,这么有趣,也算我一个。”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了起来,尽管他双腿还有些发软,不过眼中的光芒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阿菏还在部落里等着我呢,让我杀几头野兽给她做几件过冬的衣裳吧。”
“还有我!”
“我也要去!”
“我跟你一起去!”
阿苏回过身来,神色一振,他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跟他一起去抵御兽潮,不由得握拳说道:
“我荒人从不贪生怕死!”
“荒人从不贪生怕死!”
凌云再一次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坊市内走去。
抵御兽潮虽然重要,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是上位者的策略之法,一个优秀的上位者策略可抵得上百万战士!
凌云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并不会因为周围人的情绪带动而变得满腔热血,要立刻去石墙那边抵御兽潮。对于他来说,理智且冷静是他生命的第一步。
一声轻微的呜咽声从他身后的背篓中传来,凌云提了提背篓,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啊”
“也千万要希望是你啊”
凌云紧了紧肩上的背篓绳子,颇为顺利地在人群中迅速穿梭,随着凌云走的地方越来越深,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凌云放眼望去甚至还看不见几个人影。
明明白天还是摩肩接踵的地摊之地,如今已经已是空无一人,凌云眼珠子微微一动,看了一眼之前那个卖给他龟甲的光头大汉摆摊的地方,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来到一顶紫色的巨大帐篷面前,才止住身形。
凌云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紫色帐篷,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神情猛地一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开巨大的帐帘。
帐内的装饰还是如同白天一般,几盏烛火在制工精美的石台上缓缓燃烧,在摇晃灯火的照耀下,帐内的平地上已经没了那石阳的尸体,灰白的地上甚至连一点血色都不曾看见,仿佛白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不过凌云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上面,他颔首微抬,目光看向帐内高处的那一张巨大的座椅上,入眼的一幕令他面色微变。
宽大的石座之上,一名面容苍老的老妪正坐在里面,老妪神情憔悴而又恍惚,嘴中还不时地喃喃自语:
“阳儿你长得真像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不陪我了”
“连你也不陪我了吗”
“呜呜阳儿”
让凌云脸色微变的不是神情憔悴的老妪,也不是因为老妪精神恍惚后的喃喃自语,而是,宽大的石座之上,还有三头巨大的冬狼。
冬狼通体雪白,一尘不染而又厚实的毛皮之下是强健的肌肉,四肢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举手抬足之间蕴含着莫大的力量,这三头冬狼利齿微微开阖,森白的牙齿上布满了鲜血,鲜血汇至牙尖,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啪嗒”“啪嗒”的鲜血滴落声音似滴落在凌云心上,凌云动了动手指,感觉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这三头冬狼每一头都快有一匹雪原马那般大小了,此时,三头冬狼只是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凌云,随后似乎觉得没有任何异常一般,继续低下头撕咬着石座上的老妪。
其中一头冬狼正狠狠地咬着老妪一只干枯的胳膊,在冬狼巨大的咬合力之下,老妪的右手胳膊仅仅只有一两道筋肉连着,堪堪没有让整个手臂掉下了。
而另一只狼此刻正狠狠地撕咬着老妪的左肩膀,用劲之大,似乎下一刻就可以让狼口相合。
老妪神色萎靡,精神恍惚,口中开开合合,喃喃自语着,似乎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身子被撕咬的痛楚丝毫不能影响她分毫。
直到一头狼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她看见了帐口出站着的凌云。
“是你!!!!”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老妪的口中发出,老妪不知哪来的力气,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布满鲜血的指头狠狠地指着凌云。
“是你!!!都是你!!!”
“阳儿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不得好死!!!”
老妪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一股异样的红晕攀上她苍老的面颊,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老妪几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浑然不顾身上还咬着的三头冬狼。
“你该死!你该死!”
老妪站起了身子,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随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老妪满身是血,还有三头巨大的冬狼死死咬着她的身体,形容枯槁,满目狰狞,浑浊的双眼中布满着血丝和鲜血,苍老的嘴唇一开一合,宛如从黄泉之中走出的恶鬼。
“我诅咒你!”
“凌云!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突然一头冬狼猛地窜起,死死地咬住老妪的脖子,恶狠狠地将老妪压倒在地,老妪喉咙一痛,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身子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惜就连她活着的时候都不是这三头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在一阵撕咬与吞咽声中,老妪的挣扎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没有了丝毫气息。
只有凌云,看着离自己仅有一丈之远的三头冬狼正分食着老妪的尸体。
荒人吃食了凶兽的肉和血,可以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同样的,凶兽吃了淬炼身体的荒人,一样对自身有巨大的益处。
凌云咬了咬舌尖,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顿时涌上鼻中,胸腔中的心脏快速跳动着,“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瞬间炸裂。
他还仅仅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眼前的这一幕对于他来说过于可怕,老妪死前的可怖的诅咒之音与扭曲的面容,同样对他带来巨大的冲击。
要冷静!要冷静!
凌云觉得还不够,又紧紧地咬了咬牙关,直到丝丝鲜血从他的牙根处缓缓流出,他才感觉心脏稍稍好受一点,剧烈的疼痛从他口中传出,他才感觉自己是或者的,他才能稍稍冷静下来。
斩首!
斩首之术!
凌云抬了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厚实的帐篷,他回想起之前那声巨大的咆哮,同时他又回想起那巨大的咆哮声所代表的意义。
通过斩首之术,乱了整个坊市的阵脚,随后想在石部落的至强来临之前,血洗整个坊市吗?
还真是不死不休!
凌云收回目光,双眼中已布满血丝,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三头异于寻常的冬狼,眼中的精芒不断跳动。
这三头明显是冬狼中的佼佼者,足足有淬髓境的修为,这样的狼中精锐,几乎都是狼王的卫队,能指挥它们的只有狼王。
好几丈高的石墙或许能阻碍那些寻常冬狼,可对于这些佼佼者而言却是如履平地,只要他们想,绕过石部落寻常战士的视线从石墙上翻越而过,并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咬杀了坊市名义上的首领实在是轻而易举。
凌云咬了咬舌头的边缘,强迫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山河作为山部落的年轻一辈,以他半步淬髓的修为就可以成为当下的新秀,实力强横无比。而眼前这三头狼,光轮修炼境界来说,每一头都比他山河强上不少,凌云甚至能感觉到之前那撕咬老妪喉咙的冬狼身上的气息比那两头更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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