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州，市舶使府邸，一名管家带着两名侍女，拎着两大篮的水杨桃，在舒同文面前禀告：“大人，展州市面上突然流出这些水杨桃，居然是正五品灵果。府里进了两篮，请大人示下，如何分配？”正五品灵果，寻常难见，这就需要主人亲自吩咐了。
舒同文道：“选些品相最好的，给王孙送去。其余的，让夫人处置吧。”
“是！”管家带人下去了。
王孙曹栾的住处，客厅里，桌上摆着大果盘，里面有十来个水杨桃灵果，已洗得干干净净。曹栾笑道：“没想到杨桃会这么大，还是正五品灵果，这倒稀罕了。来，两位一起来尝尝。”
老者严无求拿起一个，仔细观察，道：“王孙或许不知，这叫水杨桃，是杨桃的变种，一般人是不吃的，如今变成了灵果，还正五品，奇怪得很哪！”
带刀男子吴微没有叫人，也没用果盘里搁的水果刀，而是自取出一把轻薄异常的小刀，拿起一个，剔去边角，放在一个小银盘上削了起来。仅片刻工夫，小银盘上，看起来仍像是整个的水杨桃灵果，实际上已变成了均匀的薄片，水杨桃是有果核的，不见他如何拨弄，果核已尽数到了水果盘里，灵果薄片中寻不到分毫。刀法大家，便是吃个灵果，也变成了艺术。
三人品尝着灵果。吴微道：“正五品灵果，固然已是上佳，可惜其底子还是水杨桃，细品之，味道尚有不足之处。”
严无求不愧见多识广，推断道：“应该是用高品质的灵液，浇灌水杨桃树，使之变异而成的。是谁这么无聊？有如此多的灵液，不去浇灌其它果树，偏偏去浇灌水杨桃？”
吴微又道：“我所尝过的灵果，还是以王府里的五行五龙果为最佳。正三品灵果，与此只相差两品，却仿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仅蕴含灵气的差别，五行五龙果还能增强人对五行的感悟，便是肉身亦能得到强化。若说味道，五行五龙果远远闻着，就能让人如醉了一般，吃起来，不怕王孙见笑，我第一次吃时，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曹栾哈哈一笑，严无求也神色沉醉，在回味着。王府里种着一棵五行五龙果树，每年均举办一次品果宴，像他们这些集贤山庄的高等客卿，也有幸赴会，得以一尝。
曹栾道：“说起来，王府的五行五龙果树，还是从夜蒗王庭的母树引种的，那是正二品灵果树。可惜王府花了大力气，才堪堪保住正三品。我若去夜蒗，适逢其会，少不得带给你俩尝尝。”两人拱手谢过。
曹栾问道：“午宴后就回去了，该带的物品都带齐了？”
严无求道：“这边值得带的，唯有海妖的妖丹了，可用于炼器及制作金属灵符，已吩咐侍卫去采购了不少，王孙放心！”
曹栾点点头。严无求道：“王孙在这边，玩得可尽兴？”
曹栾道：“展州附近可观的，唯海而已，可惜不能去远海一游，未能领略那壮阔景象。不过，有那美俏的小丫鬟，此行就什么都值了！”
曹栾似回味无穷，继续道：“没想到以她们那行，居然还是个处子！严老的手段也高明，人如睡着一般，似乎还有知觉，便仿佛在睡梦中，与我哈哈，妙！妙！都要多亏了严老啊！”
严无求笑道：“那是助世会的小把戏，把特制的香饼拍人头上，便会昏睡不醒。倘若点穴，或下禁制，会被高手由手法上推测。用香饼则不同，最多知道是助世会做的，可天下这么多助世会的人，谁知道是谁？”
曹栾道：“我倒是好奇，严老究竟怎么把她骗到酒楼去的？”
严无求解释道：“这却是打探到她有个同窗，叫做唐震，亦在展州，两个似有点意思，却未真正开始。王孙知道，小老善于摹仿人的笔迹，便找人窃来唐震文稿，仿其笔迹及语气邀约，还说有其他同窗相陪，辗转委人送去。如此，怎到她不去？”
说到此处，严无求细细地想了想，看其中有无纰漏，然后，自己点了点头，再道：“那儿单门独院，酒楼没人见过王孙真面目，我俩乔装守在门口，待上了酒菜，只说里面人有事密谈。她醒来，便问酒楼，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此事，一干二净，断无手尾。”
曹栾问道：“相助之人可靠吗？”
严无求道：“王孙放心，因地头不熟，小老找的是自家亲弟，派了几人相助。派出的人只知听令行事，连小老都不知是谁，更不会知道王孙了。小老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出半点讯息。”
曹栾含笑道：“严老亲弟，亦是人才，严老何不引荐入山庄？”
严无求道：“舍弟惯于草莽，不适合跟随王孙，倒不如在外做个臂助。况且，他手下之人，尽多鸡鸣狗盗般的手段，真正作战却派不得大用，只能在需要时作特别之用了。”
这时，门外的王府侍卫进来禀报：“舒大人前来，请王孙赴宴。”
稍会，舒同文进来，相邀王孙前去，又对严无求c吴微说：“兄弟有些体己话，要禀给王孙知。这次却不请两位过去了，我会着人送酒席到此，两位待会慢用。”两人道：“舒大人客气了。”
舒同文引王孙过去，只见已摆好了宴席，桌旁，舒乐正站立等候。曹栾道：“怎么不见舒大人的长公子？”
舒同文请王孙上席，又叫舒乐坐下，两人相陪左右。舒同文挥手叫侍候的人退下，替王孙斟了一杯酒，轻声说：“两个犬子，各有所长，小儿舒乐，颇有眼色，长于与人打交道。却是属下虑及，虽有各种传讯手段，却都有破解之法，最安全的，莫过于当面传口讯，小儿舒乐担当此责，最合适不过。”
曹栾已见过舒乐，如今看去，见他年龄虽小，却分明是个人精，若历练一番，未必会比那些正道的才俊差，说不定更好用，便笑道：“知子莫若父，舒大人好安排！”
舒同文带舒乐向王孙敬酒，坐下，道：“属下长子舒佳，待学成后循正途较为合适，暂时不叫他参合进来，将来朝廷之内，还请王孙多多提携。当然，属下身为人父，在其中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王孙见谅！”
曹栾哈哈笑道：“如此最好！舒大人费心了。”说着，与舒同文干了一杯。
待舒同文斟了酒，曹栾端起酒杯，看着舒乐，道：“以后，咱俩便一块了，他日交集多着呢，正该携手一致，同舟共渡，同气连枝，便如我父与尔父一般。”
舒乐站起，拱手道：“正要跟随王孙。王孙但有使唤，舒乐必想尽办法去做。舒乐唯王孙之意为念，唯王孙之命是从！”
曹栾笑着与舒乐干杯。
宴毕，舒同文送走了王孙一行，把舒乐拉到一边，叮嘱道：“你与你大哥，在我心中一样重要。我如此做，你不要以为我偏心，向着你大哥。同样，我也不是向着你多一些。你须知，不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将来的事说不准，一边有事，另一边还能想法子救助一二。”
舒乐道：“孩儿明白，我听爹的。”
舒同文道：“一应机密事，不要让你大哥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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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喜县学，已是下午课后，丁酉级乙班的课堂里，尚有十余名学子尚未出去。一帮女生在谈论着轰动展州的一件事。
姜羽玖嚷嚷道：“官府里传出来了，确认人是自杀的，服毒，被人见到时，身子已经冷了。还留下了遗书，道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伤心欲绝；连相好的同窗都不能相信，心灰意冷。自己演戏，常坠戏中，不想卸了妆，却依然做了戏里人，奈何，奈何，莫奈何！咳，好惨哪！红颜薄命，绝望至此，实在叫人叹息！”
王仁丽接道：“这已是一奇。更奇的是，她昔日的同窗男生，据说与她关系极好的，她一些相好的同窗都说，极为看好他俩的。怎么都没想到，在她下葬当日，一头撞死在她墓前了。据见到的人说，眉头都没皱一下，如此情深意重，慷慨激昂，好男儿！”
这是关于此事的殉情一说。王仁丽分明认同这种观点，又道：“坊间有议，让他二人合葬的。一个是有情有义的奇男子，一个是色艺双绝的女娇娥，依我看，正该如此！”
甄彬儿却说：“听说在她住处，寻到一张信笺，正是唐震的手笔，邀她去某酒楼一晤，还道有其他同窗同往。可是她的同窗都众口一词，断没有此事。这便有些蹊跷了，唐震一死，就死无对证了。”甄彬儿同情心极强，想及一代名伶，死得有些不清不楚，同为女儿身，感同身受，落下了几滴伤心泪。
还有一个高昭，论身材相貌都是上佳，因为爱练体，显得非常健康，人有点憨，对人极好的，撅着嘴说：“好好的，又是同窗，关系已是极好，干嘛不好好商量，非要使下作手段。这种人，最可恨！”这又是流传的另一个版本了，道是唐震做了对不起女方的事，才致使女方自杀的。
郭纯收拾好东西，正要出去，听她们说得热烈，便问道：“是谁死了？怎么这么多人关心的？”
姜羽玖白了他一眼，“这你都不知道？”王仁丽为他解释道：“雍眉儿，从展州来过随喜演出的，大约半年前，许多人都去看了，很轰动的。你没看过吗？”
郭纯记得此事，可还不知道雍眉儿是谁，道：“演出那么多人，是哪位呀？”
高昭蒙学时与郭纯一起，两人并排坐的，提醒他道：“就是演杜丽娘的。我记得，那时课间，我们女生学她的唱腔，你没唱，却哼过她唱的曲。怎么，记起了吗？”
郭纯点头。原来是她，这么好看的姐姐，演戏唱曲又这么棒，居然年轻轻就死了，殊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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