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就得死。”一句话答完,秦淼微微愣住,他如今说起死字似乎也能面不改色了,或许是因为在降妖台上已经经历过两回濒临死亡的梦境了也未可知。
“何时是死期?”
“谁知道呢?总归活不过三十。”
天戈默然久久。
秦淼说“你不用替我难过,我都差不多看开了,死了也没什么,再投胎就是。”只是下一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这一世的父母以及那位不靠谱的肖桑子师父。
“我没有替你难过。”
天戈的神色坦荡,语气坦然,字与字之间没有停顿,找不出任何可疑的迹象。
秦淼窘得要死“那你突然沉默什么”
天戈转开眼,声音难得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秦淼只当他行为古怪,不再追问,只说“之前你化作原形的时候,我见你身上有许多细密的裂纹”
“这个不关你事。”天戈几乎是用强硬的态度打断了他,两人气氛又有些僵。
秦淼嘟囔“我只是问问。”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偏激,天戈的态度终究是缓和了些。
秦淼不自在地蜷动着手指,除了给肖桑子当牛做马那些年,秦淼从没在意过谁,像现在这样对别人表示关心更是少之又少,他不太习惯自己婆婆妈妈的这一面,更不习惯自己好不容易婆婆妈妈了还不被人领情。
秦淼很轻易地生了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你做主,我无权过问,更无权干涉,是我多管闲事了,从现在开始我就站在这里动也不动,看都不看你一眼行了吧。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你的事,我也会立马忘得一干二净,保证从此我的世界里没见过你这个人。”
天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先前对他一脸感激同时一脸不知道怎么感激的人为什么突然间就躁动起来了?
他很诚实地表述自己的观点“这样最好,你我本就应该没什么交集。”
秦淼心里正憋着气,天戈又这样说,他咬着牙,手有些痒,恨不能就地耍一套剑法,直接将天戈削成肉丝。
“好得很,你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天戈点头,点出了“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的感慨。
他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连衣帽也拉得更低,秦淼这才注意到他的脸比以往更加苍白,甚至可以说是惨白了。他神情冷淡,身体瘦弱,通身上下没有一点二十四岁的男人应该有的朝气蓬勃。
秦淼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天戈的一月相当于凡人的一年,他比人类老得太快。他身上虽然有娘的一魂一魄,可终究是两缕残魂,灵魂不完整,他的精神力可想而知比同类妖精差得多。放之人间和妖族,天戈都算是一个异类,娘创造他是为了贵乙的重生,可却冥冥之中毁了天戈这一生。
天戈往寝室门口走去,步伐略不稳,秦淼看着他微摇晃着身体走到雕花的沉香木门旁,枯瘦的手正扶在门上。
“等等。”秦淼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小。
天戈回过头,他没太听清“什么?”
秦淼摸摸鼻子,努力为自己的随口一叫编织理由“我是想通知你,那颗血珠我是一定会找到并且拿回来的。”
天戈侧着头,眼睛里微微添了笑意,在藏东西方面他有绝对的自信,秦淼的豪言壮语对他而言不可谓之不搞笑。
“我拭目以待。”
他连声音都夹杂着几丝笑意,清晰到足以让秦淼听个分明。
秦淼撇嘴“你可别瞧不起人。”
天戈看着秦淼的表情顿了顿,犹豫了会儿终是开口“你和她很像。”
“她?哪个她?”
“白池。”
“”秦淼傻了眼,“你还真是瞧不起人。”他和那个傻丫头能一样吗?
“我说的像指的是命运。”
“命运?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有可比性吗?而且我是人她是妖,我的命运怎么可能和她相似。”
“因为”天戈斟酌着字眼,“你心里有鬼,她也是。”
“啊?”秦淼讶然,他平生没做什么亏心事,即使做了他也不觉得亏心,怎么会心里有鬼,难道天戈虽然长着一张“你不要靠近我,我性格很闷”的脸,实则也喜欢开玩笑?
他想再细问,天戈却转了身。
而后门吱嘎一声开了,天戈一脚踏出,沿着白色玉石铺就的路越走越远。
天上,是几片云,缱绻缥缈,染了日光,恍如祥云一般。
但秦淼知道,那不是真的。
这世上即便有祥云,也只会踩在仙人们脚下,或者围在佛祖们身边,它并不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永合殿前,也不会为谁带来福气,至少不会为他,也不会为天戈。
四月二十五日,白府。
白掌事正替白池梳着头,顺便指导她成婚礼仪。
“池儿,入了永合殿,你便是永合殿的主子了,再过不久,你还会成为永欢殿的主子,整个妖族的王后,再也不会有妖精看轻你的身份,忤逆你的命令,你开心吗?”
白池一错不错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艳艳的头饰衣服,红艳艳的脸和唇,她从来没有这么打扮过,这让她觉得很新鲜,心情随之变得很好。
“开心啊,这样就不会有妖精偷偷笑话我了。”白池扭头,盯着白掌事的脸,“娘,我一直觉得,你的眼睛最好看了,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
白掌事笑了一下“是吗?”
白池点头“当然啦,很漂亮,比我的都漂亮。”
“池儿,总有一天,你的眼睛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好看。”
白池歪着头问“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呢?”
“你病好的那一天。”白掌事轻轻抚摸着白池的头,“等到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我为你做的一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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