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为了庆祝我即将娶到白掌事的女儿，你为我哭一个吧！”
“噗！”
秦淼的呼吸本来是极自然的，此时不免停了下来，狠狠地憋着笑意。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原来就是关着门逼人家哭。
几无倒是淡定，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女妖精“啊？”一声以示询问。
“让你哭你就哭，啊什么啊，说起来人间就有哭嫁的习俗呢，女儿出嫁了，不仅女儿坐在花轿上哭，看着花轿越走越远的娘家人也捏着手帕子哭，哭得越厉害才会越吉利。你就哭一场，为我讨个吉利。”
秦淼嘴角一抽，小妖王这话，俨然是将自己比作女儿家了
“啊？哦”女妖精找不出借口推辞，只好捂着嘴呜呜咽咽。
半刻钟后。
“停停停！你这哭得太假了，都不带掉眼泪的啊。在人间，女儿们一旦哭起来，轻一点那是梨花带雨，狠起来就是涕泪四流呀，你却像是一只没吃饱的猪，随随便便哼哼唧唧。重来！”
又半刻钟后。
女妖精暗暗掐着胳膊好说歹说憋出了薄薄的一层泪，可惜刚离开眼眶就被干燥的脸皮吸走了，速度快的小妖王都没来得及采集。
“啪啪”两声，小妖王直接甩了两下柳条，隔空抽打女妖精的左膀右臂。这下可好，女妖精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啪嗒嗒直掉。
小妖王取了两滴：“好了，你可以走了，带上门，不许把刚刚的事告诉别的妖精。”
他一个健步冲进寝殿，秦淼含着叶子正看过来。
“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眼泪？”小妖王兴冲冲地问。
秦淼掏出骨梳，骨梳上的门牙没有任何反应，将眼泪滴在凸起的眼睛上，仍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摇头：“不是。”
小妖王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健步走回正厅。
“下一个。”
这次是个长得鬼头鬼脑的妖，笑起来阴森森的，走路也像是鬼魂在飘。送的礼物嘛，是脖子上挂的一大串佛珠。
一个怎么看怎么像鬼的妖精，和佛珠实在是不搭。
“祝贺小妖王新婚之喜，愿小妖王与白掌事之女情情，哦，情比金坚。”他一时间卡在成语上，最后实在是想不起，偷偷看了一下手中的提示，方才将贺词说完。“小妖献上自家戴了百年的佛珠，希望小妖王不要嫌弃。说起这个佛珠，还是从人间的寺庙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哩，庙里的和尚给开过光，灵验着哩，小妖就是靠着它娶到了七个老婆，所以特来献给小妖王。”
感情是个没受过几年教育c很迷信的妖。秦淼下结论。
“你找眼泪吗？为什么？”
秦淼正听到趣味处，不妨几无走到他身边，因为个子矮，需要踮起脚才能抓到他的袖子，他正盯住秦淼手中的骨梳。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秦淼打算从他太爷爷和仙女的故事讲起。
“哦，那我就不听了。”几无松开手，脚后跟落到实处，但视线还没离开，显然对骨梳仍然好奇地很。
秦淼于是长话短说“找到了眼泪，活得久。”
“你想活很久吗？”
“当然，没有人想早点死。”他才在世上存在二十年，远远不够。
“可是我遇到过很多说自己活不下去的人，他们会跳河，或者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还有用白绫绑在树上荡秋千荡死自己的。”
秦淼汗“人家那是上吊”
“哦。”几无挠挠头，又问，“如果你找不到眼泪怎么办？”
秦淼沉默了许久，开口声音有点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几无听到“死”字，没有半点惆怅，反而从眼底冒出一点微亮的光。
秦淼抱起胳膊“你可别打我的魂魄的主意，即便我真死了，也是要继续投胎转世，再世为人的。”
几无眼里的光倏然暗了下去。但很快他又找到安慰自己的方法“那下一世，你还会杀人吗？”
秦淼捏着眉心“会，当然会，下辈子投胎做刽子手，您看行不？”
几无嘴角微扬，软儒的声音有些发甜“行。”
这是秦淼第一次见几无笑。
秦淼仔细看去，几无笑起来竟然有五六分像他。他被自己心头腾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秦淼虽然没少去烟花之地，但去的时候只是听听曲儿，喝喝酒，表面风流，内里再正经不过，随便在温柔乡里过夜的事他从没做过。
只是巧合，绝对是巧合，不可能是他的儿子
再说，几无在秦家附近流连已久，秦淼很小的时候还和他玩过。难道是爹的私生子？
秦淼仍在思想的火花激烈碰撞中，几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我也帮着你找。”
秦淼还没回过神，下意识问“找什么？”
“眼泪。”
“你帮我？”秦淼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几无一向只对找魂魄感兴趣。
“是啊，帮你。”他的表情严肃而且认真。
“好。”
“好。”
秦淼说了个好字，正厅里的小妖王也赞了个好。
“这礼物深得我心，话说回来，你也去过人间？”小妖王照例将佛珠甩到厅角，“那你去过诚德皇帝的茅房吗，那里豢养的十八妃嫔简直是国色天香，一点不比那个臭脚皇后差！”
长得像鬼一样的妖愣了愣，立马拉开了架势。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的裹脚布哟，当时一不小心闻着了，熏地我回妖族的路都差点忘了。”
“还有江南六音坊的坊主，大家都说他是英气逼人，有一回我与他同一间茅房，才发现他居然是个阉人。”
“嗯，这人我也是晓得的，请我吃过好几回酒了，一看就娘们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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