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淼找到几无，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他在妖城外面转了一大圈，又在妖城里面转了一大圈，偶尔还被小妖王拉扯着继续在妖城外面转一圈之后，再在妖城里面转了一圈。
秦淼琢磨着怎么才能躲开小妖王，奈何不管躲去哪里，他总是能循着血的味道找到自己。
“以前浪荡在人间的时候，最怕碰上的就是连濯，每每都得极尽所能地躲着她，所以对她的血甚是熟悉。我这次醒来，本来以为是她来了，追踪着味道找来，才知道是你。”说着说着小妖王开始叹气，“这天下可没有比她更狡猾的人了，居然隐匿自己的气息和味道。”
秦淼眼前仿佛出现一幅画面，浪里个浪的小妖王玩得正得意，忽然连大师施施然从他背后走近，结果小妖王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收进了礼品纸盒里。
“你也别想着躲我，除非你有你娘的本事，能藏起血的气味，不然我总能找到你。”
秦淼说“我身上又没有伤口，你怎么闻到我的血味的？”腿上被草环勒破的伤早就结了疤，现在连疤痕都差不多淡了。
小妖王嘴角勾起来，笑得贼兮兮的“我在你的脖子上戳了一个极小的洞，那个洞会一直渗着一丝丝血，永远也不会愈合，除非”
秦淼跑到一个小湖边，对着湖面查看脖子，没找到伤口。他用指尖到处摁了，也没发现哪里有疼痛感。
小妖王在他身边蹲下，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柳叶“别找了，也别摸了，凡人的眼睛是看不到那个洞的，也感受不到疼痛。你也用不着紧张，我没什么恶意，而且，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还能第一时间赶去救你。”
秦淼觉得很奇怪，妖精是不是都喜欢给别人做标记？老龟是，小妖王也是，再过不久，说不定他满身都是记号，每天都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除非什么？”秦淼接着小妖王的上句话问道。
小妖王将柳叶轻轻吐出，柳叶落到水里，居然没有漂在水面，而且打着旋儿落到了湖底。
“这个嘛，我觉得还是不说了，免得你恶心，我也恶心。”
“”
小妖王站起身，抱着胳膊看着秦淼“我回去了，你继续到处乱跑吧。”
“”
秦淼现在能大概摸清妖城内外的格局，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最初来妖族的地方，幸好几无还在那里，坐小溪边等他。
原先的垂莲树，此时只剩下长着宽大叶子的莲，保持着如青藤般弯弯曲曲缠绕的姿态，低低地趴伏在地面上。旁边有个大坑，它的茎叶已经蔓延到坑里面，远远看去，像是一池长势上好的莲花。
而它缠绕了二十五年的垂柳，已经化作人形逍遥去了，亦与别的妖精有了婚约。
千莲定然喜欢小妖王吧，不然也不会只身赶赴妖族，宁肯打回原形，也要不离不弃陪着他。秦淼想，小妖王虽然外表浪荡不羁，一定也感念着千莲的心意，不然也不会对着自己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说他最近有很多伤心事，还来不及哭一哭。
几无在溪边不停地唤着“嘎嘎过来”，升腾着热气的水面游着一只悠闲的白鸭，来来回回游了好几遭，就是不愿搭理几无。
“你喊它做什么？”
秦淼走近几无，几无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啊！”几无吃惊地叫唤了一声，“是你啊？”
秦淼走到岸边坐下，离几无半身远。
“我去找过你。”几无慢吞吞地说。
“哦？”秦淼显然是有些诧异，毕竟对几无来说，死人比活人更能令他形影不离。
“你太难找了。”他用吃了糯米一样的嗓音抱怨。
在这五天里，几无每天都会出去找一找秦淼，可是用了一天一夜都找不到，恰好每天早晨白池都会过来煮茶吃蛋，他闻着新死的蛋魂的香气，总是忍不住回来。吃完了继续沿路找，第二天又被四溢的香气勾回来。如此反复，五天内都从同一条路上出发，走不了多远又折返。
“你真的太难找了。”几无又抱怨一句。
秦淼扭头看他臭烘烘的衣裳，脏兮兮的脸，轻轻笑了一下，喏喏地回答：“我不该跑太远，我的错。”
“嗯。”听了道歉，几无稍稍舒坦了。可没过一会儿，他肚子咕咕叫唤了一下，他又不舒坦了。
“我好饿。你说过每天杀两个人的，可是这几天我只吃了几个小小的蛋。”
几无用手比划，那好歹半个拳头大小的蛋在他形容之下，只有绿豆那么点儿。
“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要替你杀人。”
而且，秦淼回想自己的经历，别说让他去杀谁，自己能在今天活着坐在小溪边听淙淙流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几无看了秦淼一眼，又将视线转到湖面。
他微微嘟起嘴，并将这个动作保持了好久。
“嘎嘎过来。”
那只鸭子悠哉地在几无面前游来游去，游到第三遍的时候，几无朝它唤了一声。
鸭子仍旧没理他。
“那个叫白池的女妖精每次这样唤，它都会乖乖听话，为什么我喊它，它却不过来呢。”
“也许是她特地养的，只听她的指令。”这只鸭舒展着雪白雪白的羽毛，与妖城里四处红红火火的景象格格不入。再看四周寂静安宁c无丝毫喧嚣，倒像是一处被妖精们遗忘的世外桃源。
也许正是这样，那只受尽多方欺凌的傻妖精才会日日来这里。也难为谁那么有心，为她找了这么一处美妙的地方。
几无只好作罢“城里有谁要成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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