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能耐了啊？那你爹是要难受了，当了十几年的千户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儿子超过去了！”周易表情低落的嗑瓜子儿，赵定善解人意的弹了他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笑道：“绷着个脸干啥呢？甭管你爹，让他自己难受去，叔叔今天带你去醉春楼吃顿好的去。”
周易还是一言不发，看样子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赵定讨了个没趣，又抓出一把瓜子来塞给周易，跑进厨房去挨骂。周易自然是不敢进厨房的，他闷着脸把瓜子磕完，自己倒了杯绿茶喝了，又提着七上八下的心去浇花。
今天这饭做得也太慢了？该不会赵安也在躲着自己？难道说，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在商量如何处置自己了？
在周易即将冲到厨房去的时候赵定端着饭菜进来了，他嘴里还嚼着什么，看起来是又偷吃了。见周易漫无目的的团团转，凉飕飕道：“呦，这儿锻炼身体呢？跑步上外面儿跑去，屋里地方不大！”
“叔！”周易拿手捏了片黄瓜吃了，砸嘴道：“我爹现在心情怎么样？”
赵定也学他捏黄花吃：“不咋样！今天连骂都没骂我，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哎对，就你现在这个表情，就这样还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周易，叔跟你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端起盘子左右晃悠晃悠，直到面上看不见他俩偷吃出来的白底才作罢：“走，端菜去！还有，你以后别老给那花儿浇水，浇一回死一回！”
周易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多少年来的唯一没变过的体质，不管什么植物到他手里都得见阎王。
胆战心惊的看看被自己浇过水的花，周易摸摸头没敢说话。
“爹，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我想什么了？”赵安自顾自的吃饭。
“爹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
周易深吸一口气，这大老爷们儿泛起毛病来可比小姑娘难哄多了，他筷子一拍碗：“爹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当时去查方芷妍的案子被落意楼绑到那个小村子里然后被两个壮汉捅了一刀醒过来的时候天狗就死了我身上的那股力量一下就消失了我就成这样了你爱信不行反正这就是事实大不了你罚我今天睡树上我是不会怕的！”
周易深呼吸和好几口才缓过这口气来，他看见赵定和赵安两张相似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摆出相似的表情来，竟还有些好笑。
大约过了很久，周易吃到第十一颗花生米的时候赵安才开口：“是天狗帮你挡了一命还是他其实就是那股力量？”
周易从没往第二种可能的方向联系过，但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赵安的意思。赵安说：“天狗，是你和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没了他，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邺人，才能学会这里的本事这里的武功。”
“爹——”周易打断他：“是他替我挡了一命！有很多事情，我也没弄明白，但天狗……我……”
“爹知道，今天彻底得罪了刘大昌，他日后不会罢休，你虽说是成了镇抚使，总归不是稳妥的。刘大昌背后的人势力你也清楚，要像个对策才好！”
周易知道，赵安这是在转移话题。对赵安来说，那是个能接受范围内最可能的猜测。他那样说出来，其实是在细腻的安慰周易。天狗的死周易是第一次说出来，他想出来的可能不是在推测事实，是在尽可能帮周易减轻对天狗的愧疚。
赵安总是这样，把细腻和温柔严丝合缝的包裹上一层其他的，你不去剖开来看买就永远看不到他的用心。
相比较赵安的细腻纠结和小心翼翼，赵定的表现方式就是一壶酒和一通云里雾里的大话。
周易在窗前已经站了半个时辰，笠年喋喋不休的说些有的没的，实在是琢磨不透周易在想什么。突然赵安的脸与周易的贴得极近：“好侄儿，乖，让叔进去！”
他这话就是走个流程，周易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更何况他手里提溜着酒呢，周易怎么可能拦他。
“叔给你带了好东西，来，晚上剩的花生米。把窗关好，晚上凉。”
周易关好窗户坐回，笠年在赵定进来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周易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感觉自己仙气飘飘。
酒过三巡，赵定醉醺醺的说：“你这孩子，看着嬉皮笑脸的。有点，有点儿意思。可是人生短暂，你会喜欢很多人，他们到了都会离开的，以各种方式。
你叔闯荡江湖这么些年，见过的生死离别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他仰头把最后一口酒饮尽，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门口开门出去，转身说：“别睡太晚，叔明天要吃烙饼！”
说完还眨了下眼睛，加在那张脸上也算得上是帅气逼人。周易不用看也知道他根本没喝多，他们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一个个的换着法子来安慰自己。
周易笑着把酒喝完，连带着对天狗的愧疚、对亲人的不舍都独自咽下。
周易是烙完饼才去的锦衣卫，果不其然锦衣卫已经是沸腾的舆论中心。各种猜测都有，甚至有不好憋着想要在下次擂台时与周易对上一局。
周易换个衣服的功夫就把昨日的后续听了个大概，刘大昌现在还在他千户的小屋里躺着起不来呢。赵安到得比他早，人缘也比他好，被不少人围着问这问那。周易心说世上再没有比赵安嘴更严的人了。
他连升两级，自然是要去跟万通报个道的。没想到自己刚抬腿，万通身边的人就来了。那是个千户，周易与他不熟，据说是叫什么风。
“风大人！”
“周大人客气，万大人找！”
“您前走！”
两人都是功夫手，不用多一会周易就看见万通紧闭的房门。这地方他一天路过八百回，今天也终于有幸要进去一回了。
“大人，周大人到了！”
“进来！”
周易跟风大人含首自己进去顺便把门关好了，房间内烟雾缭绕，万通想必是刚抽了苏烟。苏烟是类似于麻烟的一种，比麻烟更细腻好闻，产量更少，拥者可彰显其身份。
周易正行礼，万通稍稍支起身子看他：“这些虚礼你行不累我都看累了。本以为你不一样呢？”
周易摸不着他这是怎么个意思，只得弯着腰干笑一声。
“算了，世界上哪有难么多不一样的人啊！”他吹了口身边尤为明显的白烟，等那烟飘得看不见了才坐直：“昨日半夜东厂来人了，点名儿要你。我还没松口，你怎么个意思啊？”
周易正要说话，万通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挑眉：“哎，我知道你聪明，所以从没把你当小孩儿看。童言无忌这话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但我喜欢听实话，和有用的话。”
看来不吃恭恭敬敬这一套啊！
周易立马换了脸色，把恭敬换成了正儿八经：“大人，周易想，东厂怎么会这么个时候找来？”
“东厂的眼线，众所周知！他们消息不灵通才是不正常！”万通似乎骨头天生就是软的，除了打仗的时候，他坐直或站直的情况并不多见。这会儿他又恢复了那侧卧眯眼的状态。大逆不道一点，周易觉得他这样子像极了落意楼里风情万种的姑娘。
“大人慧眼，只是东厂为什么要选在半夜来找您呢？找周易不是什么急事，今日也是一样可以找的。若真是着急，暗中东厂的做派，怕是昨夜里就去家里抓人了。更何况，东厂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可见他们要找的人不是周易，而是大人您！”
“不错，果然是有脑子，继续！”
周易皱眉，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继续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同样看着自己的万通，一头雾水，他到底还想听什么？
这么弯着腰说话实在是累，周易在万通眼皮子底下直起些身子想了想继续道：“大人们之间的事周易不敢揣摩，只是最近发生在周易身上的事值得一提的，除了刘大昌和他身后的人就只有太守大人千金被绑一案了。
大人慧眼必比周易看得清楚，这两桩事情周易分辨不出来！”
周易算是连猜带测真话假话都编了个大半，好在万通总算是满意了，一双同贵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染上了点儿笑意，这让周易想起昨天他叔的那个眨眼杀——啧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啊！
“说得不错，他们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但想要你也是真的，锦衣卫里有什么人我很清楚，东厂的那些人是什么时候钻进来转出去的我也明白。所以他们昨日跟我要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周易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简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听他瞎扯。万通说话淡淡的，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近视。
“太守千金的案件与我而言是个横生的枝节，但刘大昌，却是我再清楚不过的。你说他背后有人，可知那背后的人是谁？”
“属下不知！”
“尚明！”
“尚……尚，尚公公？”尚明，东厂厂公。
“对啊，尚……尚，尚公公！”万通学着他的语气笑道：“刘大昌是直接跟尚明的亲卫联系的。”
“可他，为什么呢？”刘大昌是个什么人什么德行，他很清楚。越是清楚就越是难以相信，为什么呢？刘大昌掌握着，或者可以掌握什么重要的东西吗？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