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李德铜气定神闲地狂笑说，“小歪嘴只要他的大爷家在朐南镇，可是他不敢去的。他只能把管丫头带到他石榴镇的老家去。赶快动身！”
“那好办！”黄小波拍着胸口说，“石榴镇也是我的老家。不出三天，我和小和平保管给三爷把美人带回来！杜老头，快送我们过河！”
李德铜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银元给了黄小波：“好了，你现在就带着小和平过河，抓紧赶路，明儿早上到柴米河饭店吃早饭，然后花钱雇马车，直接去东海石榴镇！”
“三哥，我跟他们一起去！”郑小五说。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李德铜咬牙切齿地说，“只有抓到李庆侠和小德钢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现在，他们有命案在身，是老子除掉他们的最好时机。只要老子抓到他们，管丫头就是到了天边，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懂了，懂了。”郑小五点着头说，“三哥高明！这叫擒贼先擒王。”
“什么？你说管丫头是贼？李庆侠和李德钢他妈的也配是王？”李德铜吐了一口唾沫。
“三哥，”李德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大表哥抓、抓到了傻大哥小德铁和德兰姐姐，姐姐已经疯、疯了。大表哥问、问怎么办？”
“抓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有个屁用啊！”李德铜不屑地说，沉思一下后对郑小五说，“我现在不便在镇公所多露面，你和小德锡回去，把小德兰送到镇公所，留下那个傻子。”
“干吗这样？”李德锡问。
李德铜冷笑着说：“小德兰是狗镇长大公子相好的，大公子正在家中，他是海州警察局的。我们就借花献佛了！哈哈哈……”
“那留下傻大哥干嘛？”李德锡问。
“鱼饵！”李德铜说，“让大表哥带着他玩，等着李庆侠和小德钢自投罗网！”
“三哥，”李德锡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何况，他是我们亲嫡嫡的二爷。”
“呸！”李德铜说，“他不配！哈哈哈……老天爷有眼，夺老子媳妇的人终于遭到报应了！哈哈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天道！哈哈哈……”
“三哥，你疯了！”李德锡说。
“是啊，我八年前就被狗镇长和这个亲嫡嫡的二爷逼疯了。”李德铜说。
……
李家三口人在朐南镇北郊一座破庙里躲了大半天，又饿又冷。他们虽然带着粮食，可无锅无灶的没有办法做饭，饿急了，就抓一把生粮食放在嘴里嚼一嚼。
李惠氏虔诚地跪在泥菩萨面前，双手合在一起，流着眼泪默默地祈祷：
“大慈大悲的菩萨，我们李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没做过一点亏心事。
德钢现在已经师范毕业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出人头地了，怎么会遇上这样倒霉的事情？
菩萨呀，快开恩！行行好！让我们逢凶化吉……”
“这鬼天太冷了！”李庆侠嘴里嚼着高粱，两眼直直地望着外面，低声抱怨道，“老天爷都不帮忙，想冻死我们不成！”
李德钢忽然站起身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还是想办法弄点吃的来。对了，我现在就拿些粮食到街上去换！”
“傻孩子，”李惠氏苦笑着说，“现在哪里还能出去呀？军爷一定在到处抓你呢！
再说，外面下雪了，街上怎么会有吃的东西换？饭店也早早打烊了。”
李德钢没有听李惠氏的话，而是固执地拿出一个空口袋，从半口袋高粱面里倒过来一些。
“你妈说了不能出去，没听见吗？你究竟要干嘛？”李庆侠疑惑不解地问。
“大大，天已经黑了，我去找人家换点吃的。路上不会有人注意的！再说，就是遇到三两个当兵的，我也不怕！
这几年，我每天都坚持练武，正担心学了本事没地方用呢！” 李德钢宽慰父母说。
“什么？”李庆侠吃惊地说，“我叫你练武，是让你健体防身，可不是叫你惹是生非的呀！”
李德钢不屑一顾地说：“大大，我现在练的可不是你在家教的那些花拳绣腿，我是跟日本人学的真功夫。”
“唉……”李惠氏抹了一把眼泪说，“可怜我闺女，我连她的尸首都、都没能看一眼，还有你大哥他、他傻乎乎的，军爷会、会不会抓到他？
今儿上午，我怕他闹你睡觉，叫你阿九叔带他出去玩一会的。唉……”
“我现在就回去打听一下哥哥和姐姐的情况，如果找到他们，就带着他们一起回来！”李德钢说着拎起口袋向庙门外走去。
李庆侠赶紧一把拉住李德钢说：“不要去！你姐姐生死不明，她要是还活着，一定被带到官府里问话呢，你怎么能够见到她？
你哥哥呆头呆脑的，不碍事的！此乃千钧一发之际，不可错走一步啊！”
“有办法了！”李德钢突然叫道，然后又摇摇头说，“不过……”
“什么办法？快说！”李庆侠和李惠氏异口同声道。
李德钢放下手中的袋子说：“大姑奶有个侄女叫沈来凤，就是八年前给我送行并且还给我一封信的同学。
以前我和二表叔经常到她家里玩，她和她大大妈妈都喜欢我。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想起来了。”李惠氏说，“你到海州念书以后，她跟我说过喜欢你，等着嫁给你。
我劝她不要等了，可她就是不听。她说要是你不愿意娶她，她宁愿去庵里做尼姑。”
“那是她说说而已。她今年好像是二十三岁了，女孩子哪能这么大不嫁人？”李德钢说。
“没有呀！”李惠氏说，“前几天她过来打听你什么时候到家，还带着二斤豆腐来的呢！应该没有结婚的。”
“她告诉你没有结婚吗？”李德钢说。
“没有。我是看她还扎着小辫子。”李惠氏说。
“海州城里女人结过婚不挝鬏的有的是。我看你太武断了。”李德钢笑着说。
“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李庆侠说道，“开始每次放假她都来找你，可是你被那个东洋姑娘给迷住了，总是对人家爱理不理的。
现在想起人家了？现喂鸡不下蛋啊！你这叫临时抱佛脚！”
李惠氏说：“他大大，你就知道抱怨！谁会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呀！”
“她大大不就是镇长大人的亲兄弟吗？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怕被镇长知道？”李庆侠问。
李惠氏答道：“镇长大人这些天忙着呢！哪里会有时间朝他兄弟家跑？我们不过就是去住一宿，明天再瞅机会出去。”
“唉，只能如此了。”李庆侠说，“那就去试试！”
……
刺骨的北风还在呼呼地刮着，李德钢觉得像有把锐利的刀子在脸上刮，不禁把脖子缩在衣领里。
满地的枯枝、落叶、荒草、尘土时而贴着地面奔跑，时而在脚边旋转，时而呼呼地向上翻腾。
路上行人稀少。顺风而行的人仿佛是被大风推着前行，而逆风而行的人则有的双手交叉护着前胸，低头弯腰迎风而上，有的缩着脖子艰难地倒退着踟蹰而行。
“德钢啊，”李惠氏一边步履蹒跚地走着一边说，“命比什么都重要，别的事情错了还可以重新再来，命要是没了，就永远没了。
妈知道你喜欢管丫头，她也喜欢你。你怕娶了别人，会让她受委屈。不过，你如果娶了沈家大小姐，她会一样对你好。”
“妈妈你说什么？”李德钢说，“我们是去求人收留一宿，不是去求亲！”
“求亲怎么了？”李庆侠说，“我们去看看情况再说，要是人家大小姐还喜欢你，我们就是要提亲！
至于管丫头，她以前对你好是应该的，我们对她也不薄啊！
你别忘了，你和她只是主仆关系，别的什么都不是，你们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大，”李德钢大声地回应道，“我是男子汉！你说过，男子汉要有担当，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说弓大帅死前身边还有一妻十妾，被他休掉的还不算在内。
我要是娶了沈来凤，将来也能再娶管丫头。我如果不喜欢谁，也可休了她。”
一听这话，李庆侠很生气。他忍无可忍，伸出手狠狠地扇了李德钢一个响亮的耳光吼道：
“混账东西！人家要是答应这门亲事，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只能娶她，不能休她！做人哪能忘恩负义？”
李惠氏见儿子本来就冻得通红的脸被李庆侠打得更加红肿了，心疼地叫道：“当家的，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教训儿子？
他也不是三岁两岁的小鬏了。沈镇长的太太是小德钢的姑奶奶，大小姐应该是小德钢的姑姑班辈。按理说，他们两个小鬏辈分不同……”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和吵囔声，李德钢立即拉着他的父母躲到一座房屋的墙根，然后他探出脑袋张望。
在风雪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在两个男人的掌推脚踹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后面跟着四个男人。
“一定是李德铜那帮混蛋！这个王八羔子！”李庆侠压低声音忿忿地说道，“他仗着自个儿兄弟四人个个身强力壮，纠集了一伙地痞无赖，肆无忌惮地横行乡里。”
“是啊！当今这个世道，有当兵的横行，又有土匪地痞霸道，老百姓没法活了。”李德钢应着说。
待看清大路上被绑着的人是李德兰，李德钢不禁大喊一声“姐……”就想冲过去。
李惠氏死命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脱身。
“千万别出声！”李庆侠迅速伸过一只手来捂住李德钢的嘴，压低声音说，“儿子，咱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们这是要把你姐姐送到镇公所去领赏。”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