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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笙

作者:僵尸嬷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无眠的一夜。喜宴过后,宾客散尽,偌大的亲王府一片沉寂,大红灯笼幽然明亮。

    春秋阁内,隐隐传出女子的哽咽,在这冷清的院子里,无人问津。

    红豆跪在榻前,眼圈红肿,“小姐,是我没用,进府第一天就让您遭受这样的屈辱”

    宋青落静静坐在床前,红妆褪去,只穿着单薄的寝衣,长发垂在腰间,未施粉黛,脸色如此苍白。

    腿边,红豆还在恨声哭着,“那贺兰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字里行间处处针对小姐他有何证据,竟暗指王爷被下药一事是我们所为”

    “不用证据,”宋青落淡淡开口“一个注定不会受宠的女人,想要在新婚之夜留住丈夫,用药也在情理之中。”

    “小姐”

    “算了,红豆,他本就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如今多一份鄙夷又有什么关系。”宋青落轻轻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在他拒婚之时我就已经明白,郁王府将是我此生的枯井,这一辈子我只能在这宅子里孤独终老那样也好,落得清静,只是连累了你,要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小姐,过这种没有指望的日子”

    “小姐”红豆泣不成声,“您别这样,往后的日子还长,会好起来的。”

    “不会了,你不明白,不会了。”宋青落翻过身去,不再说话。她想起方才在这张榻上,那个人抱着她,祈求般唤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待清醒过来时,丢下她转头就走这就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坟墓。

    王府东侧最华丽的明珠阁,住着郁亲王最宠爱的涟漪姑娘,整个京城无人不晓。坊间传言,郁亲王每夜流连明珠阁,那娇美人榻上的寝被每日都要换一次,有时甚至几次更有甚者说,侧妃云笙不知犯了什么错,曾被罚跪在明珠阁内一个时辰,而那整整一个时辰里,郁亲王让她亲眼看着他和孟涟漪颠倒鸾凤

    八卦的京城市民,总是对皇家秘事充满好奇。

    而此刻,被大南朝万千女子妒忌着的涟漪姑娘也失眠了。窗外望去一片极深的蓝,月亮寂寞而皎洁,年年岁岁,一直这样寂寞着。

    孟涟漪歪在软榻上,旁边亮着一盏桌灯,她娇弱的脸孔在模糊光线里愈发楚楚了几分。桐儿静静瞧了她一会儿,终究开口道“姑娘,夜很深了,早点歇下吧。”

    孟涟漪犹自出神,“桐儿,”她轻声唤着,“你说,王爷有了王妃,以后还会在乎我吗”

    婢女笑起来“您别想太多了,南朝谁人不知,您是王爷心尖儿上疼着的人,那宋王妃不过是皇上硬塞过来的,怎么能跟您比。”

    这番话稍稍让她定了定心,但仍心有余悸地回忆说,“可他,方才好奇怪,看我的眼神仿佛变了个人”

    “许是那药的缘故”桐儿忙收住声,转开话头道“今儿王爷大婚,但早上不是还特意过来安抚姑娘吗您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可以替代的。”

    孟涟漪淡淡一笑“若真如此,我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了。”又道“以后还会有更多女人进府,一时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桐儿只能安慰“王爷待您是不同的”想想,又道“只要您能尽快怀上孩子,将来便是郁王府的长子,那么就算有再多女人前赴后继,也不能动摇姑娘的地位了。”

    孟涟漪微怔,懒懒的身子动了动,“孩子”她的双眸恍恍惚惚,“春汐院那位,比我早入府一年,按理说,应该早就有孕了。”

    桐儿小声道“奴婢听府里的老嬷嬷私底下说,王爷觉得那位年纪小,玩心重,等过两年稳重些再要孩子也不迟,所以一直让她吃着药呢。”顿了顿,“不过现在看来,是没那个机会了。”

    孟涟漪点点头,抬手将暗红雕花的窗户关上,掩了那轮孤独的皎月,淡淡问“那边这两日有动静么,王爷大婚,她可有什么反应”

    桐儿弯起嘴角,摇摇头,“萧月公子像一根刺,牢牢扎在王爷心里,拔与不拔,王爷都痛。云侧妃,这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孟涟漪拿开灯笼罩子,挑了挑灯芯,那昏暗的烛光突地一闪,照亮了娇媚的容颜,温婉中透出无辜的妩媚,真真叫人心动。

    长夜漫漫,终究会天明。醒来,又不知是哪一番人间。

    每个人似乎都在为自己的明天忧心忡忡,但最悲苦的,谁又比得过莫名来到这个时空的顾菲雨呢。

    新婚第一天,蒙蒙晨曦,她在辗转中醒了过来。

    初到这个世界,又受了那么多惊吓,按道理应该一觉酣睡的,可这具身体实在让她不习惯,尤其是

    顾菲雨胳膊撑在床铺,半身微微支起,目光惊恐地望着自己双腿间立挺的某物,尽管隔着衣料,仍让她狠狠地恶心了一把。

    太恶心了那玩意儿她居然晨勃了靠,那么大一根靠

    顾菲雨掀开裤头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有了想阉掉自己的冲动。

    男人怎么那么恶心

    她心里怒嚎着,待那东西蔫儿下去后,翻身下床找镜子,然而走两步就蓦地顿住了腿间那根东西居然甩来甩去顾菲雨忍无可忍,手伸进去抓住,当真是想拔下来,但稍稍用力一握,就疼得倒吸一口气算了,算了,妈的,命根子,还是留着吧。

    正在这时,憨憨的陈总管敲门而入,“王爷,您醒了。”

    “唔。”顾菲雨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备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一刻后,顾菲雨泡在浴桶里,手中拿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暗暗骂了好几声“祸害”

    难怪啊难怪,这温延郁长了一张如此清俊的脸,难怪情债累累,负人良多。饶是她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各种高颜值,也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所谓眉目清朗,当真是像画中走出的男子,只是双眸隐隐积蓄的丝丝戾气让人感到冷冽。其实这整个郁亲王府都让她感到冷冽,也许正因如此,温延郁才这般信任陈总管。那老爷子大概是他身边唯一温厚的存在,为人耿正和善,郁亲王府也需要这样的平衡。

    “王爷,”贺兰涉的声音从紫檀屏风外传来,“王妃已在前厅等候,您要过去么”顿了顿,又道“春汐院那边,您下过禁令,三小姐是否就不必出席了”

    顾菲雨思忖片刻“她现在仍是我府中内眷,应该去给王妃请安。”

    贺兰涉诧异,“那,明珠阁那边呢您当真要三小姐和涟漪姑娘给宋青落磕头请安”

    顾菲雨脸色一变,声音冷下来“你叫本王的王妃什么”

    屏风那头愣怔片刻,然后便听见利落的下跪声,“微臣失言,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顾菲雨闭眸凝神,“无论本王喜欢与否,她都是皇上钦赐的天熹郁亲王妃。你直呼她的名讳,传到丞相那里,还以为本王如何苛待她。”说着从桶里站起来,拿过毛巾擦拭,“本王不想与丞相失和,也不想让皇上为难,明白吗。”

    “贺兰知错。”

    换好衣裳,顾菲雨绕过屏风,见贺兰涉笑嘻嘻地凑上来,道“许久没被王爷训斥,现在只觉得浑身都舒坦。”

    顾菲雨轻轻哼了声。

    他又说“就是当着下人的面,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顾菲雨撇过去,“再有下次,本王让人将你扒光,吊在院子里打。”

    贺兰涉嘴角微微抽了一抽。

    走出自个儿的芳华殿,但见府中建筑皆为歇山顶式,雕梁画栋,覆绿色琉璃瓦,檐下单翘重昂七彩斗拱,重门叠户,庭院深邃,尤其花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好不气派。

    拐过紫月门,来到菡萏堂,前厅院子里丫鬟奴仆乌压压的一片,见主子驾到,忙齐刷刷跪下,“给王爷请安。”

    顾菲雨目不斜视,在簇拥下步履款款,心里暗自扑通一跳原来这就是封建社会统治阶层的权势感,高高在上,奴才们都要战战兢兢地向你下跪,连看也不敢抬头看。

    “都起来吧。”

    走进厅内,一眼便扫到了宋青落和孟涟漪,还有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站得远远的,由丫鬟搀着,脸色苍白异常,神情漠然,想必就是云笙了。

    宋青落见他进来,低头福了福身,“王爷吉祥。”

    顾菲雨轻轻握着她的手腕,“王妃不必多礼,先坐吧。”又道“府里的人都见过了吗”

    “是。”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未施粉黛,整个人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没有昨夜隆重的盛装,也没有新妇该有的喜庆,但却美艳绝尘,叫人惊叹。

    顾菲雨见她有些拘谨,想必也是头一回应付这样的场面,难免心中忐忑,便笑着牵住她的手,“傻站着做什么”

    宋青落像被烫了似的,微微一颤,抬眸望进他笑盈盈的眼,心头却是陡然揪痛。

    她宁愿他始终冷漠厌弃,也不要他这样虚以委蛇逢场作戏,更不要他这样看她

    “小姐。”红豆轻声提醒,她回过神,在顾菲雨身旁落座。

    按照规矩,该是侧妃向王妃见礼敬茶了。

    顾菲雨扫过去,见云笙仍无动于衷地立在那里,身后丫鬟小声提醒,她终于抬起双眼,与他视线相触。

    不过十七岁的年纪,那双眼睛竟生机寥然,死寂沉沉,原本该是娇俏的脸孔,却如此憔悴黯淡。

    顾菲雨想到这二人间的纠葛,心中叹息,也就不再管她。

    屋内众人正因这僵持而惴惴不安,心想今日王爷让三小姐过来,是不是要故意刺激她一番,但这会儿倒什么也没说。

    云笙几不可见地晃了晃,脸色愈发惨白了几分。她方才若是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对她的爱,对她的恨,通通不见了。他们果真走到这一步,两两相忘,终成陌路。

    宋青落正在尴尬之际,却见一抹浅浅桃红走到了面前,笑靥婉转,弱不胜衣,恭恭敬敬跪下,接过托盘里的茶杯,高举过头,“王妃请用茶。”

    孟涟漪。

    这个女人的名字,会像诅咒一样伴她一世吧。

    宋青落笑笑,喝了她敬的茶,苦涩淌过喉咙,不可言说。

    丫鬟奴才们分批进来叩拜,整整折腾了一柱香的时间,顾菲雨揉揉额角,对宋青落道“你可是乏了”

    “臣妾还好。”

    顾菲雨瞅了她一会儿,说“眼圈儿都是青的,你先回去休息。”又对众人道“都别在这儿杵着了,下去吧。”

    “是。”

    孟涟漪略有迟疑,见男人没有看她,心中黯然,正在这时,听见他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云笙留下。”

    所有人猛地怔住。

    云笙已走到大殿门口,身子顿了顿,显然僵在了那里。

    许久之后,众人散去,云笙转过身,见那人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一身藏青薄衫,一张清俊的脸,修长手指若有似无地把玩着腰间佩戴的羊脂玉,恍惚间,好似回到年少时期,他还是那个青涩明朗的郁哥哥。

    垂死般的心竟然还能痛上一痛。

    顾菲雨打量那苍白的女子,若有所思。

    如果说宋青落是出尘绝色,孟涟漪是娇柔可人,那么云笙,便是那折了灵气的芍药花。她穿得极素,可她分明适合热烈的颜色,适合灿烂地笑,那双黑玛瑙一样的眼睛,笑起来该有多美

    莫名伤感涌入心潮,顾菲雨撇了眼她藏在袖中的手,皱了皱眉,说“晚上我会写好休书,你收拾一下,出府去吧。”

    云笙猛地抬头看他。

    半晌后,声音发着颤,恨道“温延郁,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顾菲雨莫名看着她“你既不想留在王府,我便遂了你的意,还能有什么把戏”片刻后,了然道“那位萧月公子,我也会放他出来,你们可以远走高飞,我绝不阻拦。”

    云笙不知为何,浑身抖得厉害,无神的大眼睛布满绝望,又恨又痛,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顾菲雨不解,以为她是不信,便让贺兰涉去神策府大牢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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