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学校的天台是不听话的少年少女们放飞自我的地方，谈情说爱，玩游戏机手机，甚至抽烟喝酒，是一个只要事后用天台柜子里的打扫工具清理干净就行的灰色地带。
那是对你来说是一个充满神秘传说的领域，因为你只在三个月前去过一次。
今天你的桌子上又被人贴了一张便利贴，下笔的人对你的痛恨可以从笔迹上窥探一二，笔尖穿透了纸张，是充满愤恨的“去死吧女表子”。
你叹了口气，怎么最后一天了，这群人还这么无聊？
下一秒哗啦一声，你的课本都摔在了地上。
“让你向老师举报我们作弊，这就是你的下场！你家在XX小区是吧？”一个男生踩着你的书，恐吓道，“告诉家长的话，就要你全家好看。”
他跟踪了你。
“报警也没用，我们对你又没造成实质性伤害，警察不会管你的，等他们都走了，你等着瞧吧！”另一个女生说道。
字是她写的。
你漠然地捡起书。
然后你把书砸到了他们脸上，撒腿就跑。
“我靠！反了你了！追她！”上课铃也拯救不了你，愤怒的同学们紧追你的脚步而来，而奔跑着的你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是一个勇士，虽然很狼狈。
你跑到了天台，撞见一个男生拿着支烟似乎准备尝试，他皱着眉，看起来不太好惹。
一时间你们面面相觑。
咦，你好像见过这个个子高高的家伙，不过你来不及多想了，因为身后喧闹的追兵将至。
“哦，九班的那个学习委员……他们这是追你的？”他对于你这幅乖乖女的模样能吸引那么多人也很吃惊。
你连忙点头。
“你先躲起来吧。”男生指了指柜子，“我帮你应付过去。”
你想你或许不应该相信一个陌生人，可你忽然间就信了，或许是因为少年的眼神全然不似作假。
柜子不大，味道难闻，但你忍了。
“奇怪，人去哪了？”“躲起来了？”同学们的声音在天台上响起，你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从那个楼梯跑了呗。”男生不耐烦地说道，“一群人追一个女生都追不到，你们九班也太废了吧？”
“……我靠，这不是翔哥吗？你不是明天就要去越云报道了吗？”
“最后一天嘛，回学校跟同学们道个别。”男生答道，“都打铃了，肯定已经回教室了，你们就别围在这里了。”
你蓦然反应了过来，啊，是那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六班的孙翔！女生喜欢他长的好看，男生则因为他游戏打的好可以带着他们飞，对他也称赞有佳。
是个受欢迎的人。
柜子的门忽然被打开，重见光亮的你一时有些发怔，孙翔在我面前挥了挥手：“喂，喘口气试试，吓懵了？好学生就是太菜了，真是有胆子惹事没胆子承担啊。”
“才不是。”你下意识反驳道，六班的孙翔同学，怎么能瞧不起好学生呢！
“你倒是从柜子里出来再和我说话，我弯着腰低着头很累的。”孙翔丢了手里的烟，朝你伸出手来，“出来。”
你瞪大了眼睛，见你没反应，孙翔嘁了一声，也不嫌你难闻，扯着你的校服把你拉了出来，“把人都得罪成这样，是准备转学了吧？”
“大概还要搬个家。”你想了想说道，你的转学手续的确也已经办好了，这些事你早就告诉了父母，虽然有些避重就轻。
“想报仇吗？”他侧过头来问你，阳光洒在天台上，少年的眼睛熠熠生辉。
“想。”你不假思索地点头。
“我早就看你们九班其他人不顺眼了，我可不是帮你，反正我手续都办好了，明天开始就不上学，学校的处分也落不着我身上。”孙翔朝你勾了勾手指，示意你附耳过来，“你敢和我一起干件大事吗？”
这人为什么说话能有种叛臣拉拢别人“你敢和我造反吗”的感觉？
你点了点头，反正九班的监控器坏了一星期了，正是报仇好时节，行吧，小将军，请讲。
见你要踮起脚才能附耳过来，孙翔嫌你矮，然后低下头跟你说了一番话，让你一瞬间胆战心惊，幸好要跑路了，不然这也太……“这太爽了。”你认真地说道。
“跟着你翔哥走，肯定没有错。”少年得意洋洋。
你们趁着放学后无人的时刻，把走廊上的灭火器打破玻璃取了下来，送给那群人满屋子的泡沫。
还有黑板上的几个大字。
本来是你写的，但孙翔嫌你的字太没有气势，太文雅，于是代写——“去他妈的校园暴力！”
你鼓掌做崇拜状：“好字好字，龙飞凤舞，气吞山河！谢谢翔哥，我请你吃麻辣烫做饯别，今日一别，来日再谢！”
“我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吗？”孙翔斜了你一眼，“吃哪家麻辣烫？”
孙翔可能是个雷锋吧，吃完饭后还把你送回了家，搞事后的售后服务还挺好。
“我是不是见过你啊。”最后，你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三个月前，天台上。”孙翔倚着墙看你，“我好几张卷子没写完眼见下节课就要被老师煮了吃，你背着书包冲到天台，我一看这不是九班的学习委员嘛，救星来了，就借了你卷子抄。”
你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三个月前，是这场烦扰的伊始。你发着高烧浑浑噩噩，只想从天台上跳下去，旁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找我借卷子，又说一会还给你什么什么的，搞得你一腔勇气被打乱，最后腿软没了后劲。
三个月后，又是如此。
“是这个学校太差劲了，人也太差劲，配不上你。”孙翔总结道，“去更好的学校吧，更好的即将发生的美好在等着你。”
“这是我作文最后的一句话，你连作文都抄了？”你十分诧异。
“……”
孙翔沉默，理直气壮：“我觉得挺好的背下来了还不行吗？”
“可以的呀。”你抿唇一笑，“美好在等着你，加油，下一次见面，你可就是职业选手啦。”
“……你别这么看着我！”孙翔忽然伸手挡住了你的眼睛。
你：？？？
“跟那时候一样，怪吓人的。”孙翔说道。
噗。你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快回家吧！我看着你回家，今天没人敢打扰你。”孙翔不明觉厉，他想不懂就不再去想了，伸手就推你。
“转学是不是逃避？”你忽然问他。
“是无声的反抗和新的开始。”孙翔想了想说道。
这也是你作文里的原话。
他其实看出来了吧，三个月前那时候你的眼神，一种要赴死却不舍的眼神……这是你的求救信号，而这个正好要抄作业的少年，就这么接收到了。
你的眼神真的很吓人吗？你不禁反思。
当房间的灯亮起的时候，你打开窗子看他，少年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带走满夜星光，灯光都不及他半分明亮。
02.
孙翔又一次不熟练地夹起了烟，亚军虽然挺好的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这次应该不会有人突然打断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记起来了你。
孙翔抓了一把头发，哎，你转学搬家的太干净利落了，他也是傻，没有留联系方式，麻辣烫真成了饯别饭了。
他其实不是想说你眼神吓人的。
好吧，孙翔觉得他必须承认，虽然少年人的感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但九班的那个姑娘，他这几年来有点放在心上。
毕竟一起干过坏事。
绝对不是故意破坏公物。
“你好，我是轮回宣传部新来的实习生，请问宣传部往哪里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手中的烟藏到了身后，孙翔抬起头，却瞬间愣住。
“九班的那个学习委员？”他迟疑地问道。
“好巧。”你没有否认，只笑盈盈地看他。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次可没那么多人追你了。”故人相见，孙翔的语气轻松了很多。
“是啊，没有人追我。”你笑了笑，高跟鞋使你不用很费力地就能看着他的眼睛，“不过，六班的孙翔同学，倒是有人想追你。”
孙翔：？
又来了，是那个眼神……他忽然记起来了那时候，让他忍不住去挡对方的眼睛的那个眼神。
是让他心跳加速的眼神，让少年时代的他无法直视的眼神。
“就是我呀。”你指了指自己，弯了弯唇角，“别气馁，明年的冠军在等着你。”
孙翔想起了当初的那句话——即将发生的美好也在等着你。
哦，美好真的来了，他如是想。
“跟着你翔哥走，肯定没有错。”孙翔脱口而出，末了他示意你附耳过来，拉住你的手，“学习委员，以后人生的这张卷子，请多多指教。”
最后，你问孙翔，你们是不是见过。
孙翔想他可以直视你的眼神了，因为他也是如此，那是带着些许欢喜，名为喜欢的眼神。
是差劲的学校配不上你，是差劲的同学配不上你。
最后的最后，与他重逢在明亮阳光处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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