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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作者:唐德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了伤了,满脸都是血,搁脸上聋拉血,在那个柱子边上,就在地上坐着。

    我最后才进来,我一进来,汪精卫的太太她出来,跟我走个碰头,差点碰着,她问,哎,张先生,你看到汪先生没有?我说汪先生那不在那里吗?她看见汪精卫她就过去了,汪精卫就哭了,跟她说,我完了!我完了!我要死了!

    这点我佩服她了,我真佩服她了。这个女人啊,你想一个女人看见丈夫挨了qiāng,而她丈夫说我完了,你想她头一句话说什么?那不是做假的,好像人家问我你为什么救汪?那时候我也不能细想啊?那时候她也没想啊!她骂汪精卫,她说你刚强点儿好不好?我忘记她怎么说的了,反正意思是刚强点儿。干革命的还不早晚有这么一手?干革命的早晚就是这个结果!这家伙多厉害?干革命的早晚就这个!

    你知道她跟汪精卫的关系么?

    当年他俩并不认识,都是guó mín dǎng,她救汪精卫。她是一个女的guó mín dǎng,并不认识,汪精卫那天要捐躯刺杀摄政王(一九一○年)。她就答应汪精卫,她说我给你干一下子吧,你明天要死了,我没有旁的送给你。她就答应他,本来两个人不认识,就搁这么,后来汪精卫就和她到一起了。

    就说这个女人也是厉害的,真正够guó mín dǎng的资格。

    她坐在我前头,我不知道汪精卫怕她不,我看着都怕。

    这个张啸林,知道这个人吗?杜月笙知道吗?当然他们是帮会的人啊。

    杜月笙跟我讲,他说你到上海谁也别怕,有我杜月笙。他给我三个电话号码,他说假如你这家伙满街乱跑,哪天叫人把你卡住(了)啊,你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可小心王亚樵,王亚樵并不一定要和你有仇有恨,只要谁要买,给他钱他就干。他不管谁。你知道那个故事么?王亚樵管杜月笙要十万块钱,敲杜月笙十万块钱。我说月笙这事儿是真的?他说是真的。我说十万块钱是你给他的?他说是我给的。我说月笙你怕他么?他说我怕他干吗?我说你不怕他你怎么给他十万块钱?唉!他说汉卿,你可真是,不是我杜月笙低头,我十万块钱算得了什么?我给他十万块钱就拉倒了,我何必跟他找什么别扭?何况我给完以后,他就听我的话了。

    我跟杜月笙是好朋友。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儿,我在北方负责的时候,杜月笙找到我了,求我帮点小忙。他跟我说明白了,他说我弄点鸦片烟抽,要到北方来卖,你想法给我保镖。我说我怎么给你保镖?那我不能给你保。我说要不那么办吧,你带的什么你别说,我也不管,我派车,派我自己的座车,你太太跟你来,我去接你一下就是了。你不要跟我说,你带的什么东西我不管,假如有人搜把你搜去我也不管,反正我派一个车把你接来就是了。

    我对杜月笙也是非常佩服,因为他是个人物,不能不说他是个人物。

    六、热河失守:东北军是我的包袱

    汤玉麟为什么跟王永江闹得不好?王永江比较好战。

    王永江不是我父亲的部下,跟我父亲过去没关系,文人之中,他属辽阳派。当时我父亲的秘书长大概是袁金铠,是辽阳派的,他推荐王永江的。

    王永江相当有名,那时他当警务处处长。我这个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在那个时候,我父亲当师长,汤玉麟是旅长。

    按汤玉麟他们的意思,警务处长应该在军人里头(选拔)出来,那忽然出来一个文人当警务处长,他就非常反对。他们不合就是从这儿起的,闹得很凶呀。

    详细的我不清楚,他们那时候常常开会,大概在会场上闹起来的。那时我还是小孩子,不太知道,反正汤反对这个事情,当时的情况不说它了。汤回去了,(一气之下)把军队也带走了,带了一团人走了。差点打起来,后来他还是回来了,回来认罪。

    汤玉麟这个人粗野得很,他外号叫「汤大虎」,胡涂的人我们叫「大虎」、「混人」,不是蛮。

    那热河就是他失守的!

    我负责东三省的时候,我最难过的事就是这一件事情,我本来打算要撤换他的,可是我不敢撤换他,为什么不敢?就是因为当时已经是「九一八」事变以后了,我怕我一动他,他就投了日本人。真没办法!

    本来,我都预备好了,我在北京预备让宋哲元当热河都统,把汤玉麟换下来,可是踌躇再三,终于没有去做。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杀了杨宇霆。

    我自个说,我大错了一件事,就是杀了杨宇霆。为什么大错呢?他怕我么?他怕我!那你看,他怕我调他上北京,他不敢来!他不来,他明白他怕我干掉他、杀他。

    当年,他们都不怕我,觉得我是个年轻小孩子。待我把杨宇霆杀掉了,他们一看,好家伙,这个孩子,这么凶!

    当年,我父亲有个部下,叫孙烈臣,知道这个人吗?那个时候,我当整理处参谋长时,我们在一起吃饭。他就说,如果老帅要杀我,一定就是你要杀我、要qiāng决我呀!他的意思是说,去执行的人一定是我,最后是我去杀他。

    【编者注】王永江,一八七二一九二七年,字崛源,号铁龛,今辽宁金州人,曾任奉天省长、东北大学校长。宋哲元,一八八五一九四○年,宇明轩,山东乐陵人,guó mín dǎng高级将领。

    汤玉麟失守热河以后,我当然要放掉军权,我是失败呀。

    宋子文、蒋先生和我三个人在一起说话,蒋先生看见我,说一句话,就是:现在船上有三个人,这个船上不能载三个人,总得有一个先跳下去。

    我说,要跳下去,那我先跳。蒋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辞职呀,回来我就辞职了。

    谁说我不愿意辞职呀,我这个人是扔就扔掉了,当然我不辞职他也没法子,我这个人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么回事。

    宋子文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跟宋子文最好。宋子文跟蒋先生不和,为什么不和呢?这话也难说,宋子文的脾气也很坏,使唤人非常刻薄。

    蒋先生对我,实在是很不错的,要不为什么蒋先生死了我有副对联吊他呢。

    蒋先生跟我讲啊,他什么话都跟我讲,他说,汉卿,我知道你好玩呀,回来你不要再玩了。第二样,他说你选择,你出去以前,国内对你都不谅解呀,你选择你愿意做哪样事情,我给你两个事情。那个时候一个叫刘黑七的土匪闹得很厉害,他说,一个(是)你去打刘黑七,一个是你去打共产党。

    那时候还没给我派职务呢,当时汪精卫的意思是,就让我当京沪卫戍司令,我自己讲良心话我愿意当京沪卫戍司令,头一样就是可以到上海玩玩什么的,不想再干别的,同时我也跟蒋先生说明白了,但是蒋先生他不答应。

    这个大概一般人不明白,东北军是我的包袱。我当时跟蒋先生说,我不想带东北军了,所以(要是)我当了京沪卫戊司令,就不能带东北军了,我想不带兵了,不干了,那是个包袱呀,这个包袱始终是我脱不掉的包袱。到最后,还是缘于这个包袱。

    一般东北军人就是责怪我这句话:你跟蒋先生是这样的关系,我们是跟你来的,我们现在怎么办?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中央也不要我们,打死了也不能领抚恤金,军令部的规定领抚恤金,都是回本乡本土的去领,那我们都回到东北去领?这事儿不讲理了吧。

    所以,我这个包袱没法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当时我自己是国难家仇,这东北真是我的包袱。后来戴笠跟我讲一句话,当年我们都不谅解你说这句话,说东北军是你的包袱,现在我们也有包袱了,也是一样的,我这些部下怎么办?

    【编者注】日军入侵,热河失守时间为一九三三年三月;三月十一日,张学良发表辞职通电。

    七、墨索里尼小姐

    这个端纳呵,那个杨宇霆的死也有他的关系,他告密,杨宇霆拉他告密。

    他本来是《泰晤士报》的记者,后来在北京办了一个什么玩意,他是北京的顾问。后来我到奉天去,就把他带回奉天当顾问,是我私人的顾问,并不是公家的。私人的顾问没法子给钱,我就让他办这个、办那个,给他弄两个钱儿。当年我有这么两个英国私人顾问,都是这样开支的。为什么要我私人出钱?原因是这样的,我要是政府请他们当顾问,日本人就会也有要求当顾问,那么这是我私人的顾问,我私人拿钱,就好推了。

    端纳后来写过一个东西。听说有人把它买去了,我觉得恐怕不可能。有人说是在一个外国人手里头。这个东西他买去他就要发表出来了,要卖钱,所以说不大可能是买去的。

    还有个人,叫什么来的,他的公司就在我嘴边我说不上来,他的公司现在还有呢。原来他这个公司在奉天的时候,大概是做进出口的这种生意,在外国买卖中国的东西这个样子,叫什么来的这个公司,我说不出来,这个人好像姓李,也是很有名的一个人物。

    【编者注】威廉.端纳,澳大利亚人,曾先后担任过孙中山、张学良和蒋介石夫fù的私人顾问。

    我的烟瘾和我的这个大夫有关系,我犯了鸦片烟瘾,他就打一针解yào。问题就在这儿,开始一天就打一针两针就行了,后来越打越多。烟瘾发作是什么感觉啊,难受啊!我那时候用句土话说,是活人叫死东西给管着。你要不能跟它应付完了,那你什么都做不了。

    戒烟要靠很大的毅力。我跟你说,不是我吹,一个人如果能把这烟戒了,那这个人就了不得!

    我跟你说,烟瘾一犯,难受得像什么似的,那ròu就好像没皮肤一样,就好像烫了以后没有皮肤一样。尿尿、大小便都不敢坐,烫得难受。那滋味呀!

    这个人是外国人,德国(裔)的美国人,名叫米勒。他给我打种yào,我连着三天处于昏迷状态,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中国医生,就不敢那么做。这个人他对我很好。他胆大。我那个部下跟他说,你要是把他治死了,我可救不了你,你的命可就没了!

    这事是这样的,早先在奉天时代,米勒是孔祥熙认识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他到奉天为他的医院募捐。我就帮上他点儿忙,捐了十万块钱。后来他用募捐的十万块在奉天建了一个小疗养院。后来,他又在汉口也搞了一个疗养院,我又捐了十万块钱。替老先生捐的这二十万块钱。这样,我跟米勒也算是相当好的朋友了。不过,他后来写了一本书,说了好多话,其中有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编者注】戒dú一事,时间为一九三三年三月,张学良辞职后即飞往上海,戒dú即在此时。下面说的出国去欧洲,也是在这一年,回国时间是一九三四年一月。

    我跟墨索里尼小姐(墨索里尼的女儿),我俩是好朋友。

    她的先生,就是齐亚诺,在中国当公使,后来叫墨索里尼给qiāng决了。

    那时,我正是北方负责人,她到北京来,我招呼她、招待她,就这样认识的。我陪她出去玩玩,到处看看,吃吃饭,就这样。

    当时没其他特殊关系,我也没想到她会喜欢上我。

    是这样子,她有一个秘书,是一个女的,一个意大利小姐,这个小姐告诉我,我才知道,不过她真是对我很好。临走她告诉我两句话,那时候我有嗜好(烟瘾)。她说,我希望你呀,把嗜好戒掉,积极抗日。就这两句话。

    这个秘书小姐后来告诉我,她说,你这个人,简直是不同凡人!

    她走的时候,我派我的车送她到天津口。后去上海的时候,秘书小姐说她在车上大哭一场,我说她哭什么?她说哭你不理她,你怎么一点也不理会她,她喜欢上你了。我说她喜欢上我有什么用呢?她说她是真的,你不理她,她难过了,大哭呀。

    我和她是属于应酬招待,都是一种礼貌上的,人家说了我才知道的,那么这是一段。

    后来我辞退,也到了上海,去戒针的时候见到她。给我戒针的美国大夫米勒告诉我说,每天早晨都有一个外国女的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问你戒针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哦,我一想,一定是她墨索里尼小姐。

    所以,我后来就跟她到意大利去了,她也是拿专车把我接进去的。到了意大利,后来就待不了了,人家那么客气,对我那样好,所以,后来我就走开了。

    我和她没有关系,完全是好朋友。我对她客气得很。

    墨索里尼对我很好,我见过墨索里尼几次,我认为墨索里尼说的话也是好话。

    我到那儿去,他也知道我身上多少是带着任务的,他认为我有政治活动。他跟我讲,你到欧洲来是没有用的,现在欧洲自顾不暇呀。中国要想对付日本,意大利一点力量也没有,我们没有这个力量。能对付日本的,只有美国,英法都自顾不暇呀。

    墨索里尼说得也对。

    后来墨索里尼就非常地(发)火,为什么火了呢?我可惜了当时的那些信件,因为国联制裁意大利的时候,中国是一腔没发,同意完全制裁。他说,我意大利对你们中国这么好,你们还这样对我,非常气!回去大骂我,我说我不负政治上的责任。

    八、胡汉民

    胡汉民没有反对我,他不是反对,他当年有误会。

    我到南京的时候,蒋先生对我非常客气,那我是国民政府的委员,我的秘书长是给了考试院长。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说,蒋先生,你不应该这样子,好像是拿名气给人家,你好好地,他是年青人,你好好地待他。

    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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