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乔温这个小老头子站在一个厅的中间，底下站在家里平时跟着最紧的一排人。
这样的场合，陈清嘉季扬夏来和还没过门的顾久安通通都是不用也不能掺和进来的。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等一群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吃完饭回来，发现乔治清那套礼服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个蹊跷，但看在是人家家事的份上都选择就当不知道。
夏来是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所以他不会问为什么。季扬跟着陈清嘉在大染缸里混了这么久，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乔治清没来得及跟顾久安解释就被叫去了前堂等着。
独独剩下一个不知情的顾久安，好在顾久安也不是咋咋呼呼的人，她只是操心了一下：“那后天穿什么，现在去订一件应该来得及吧。”
陈清嘉半是猜测半是笃定：“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巧吗？”
“看的出来是有人故意搞破坏啊。”顾久安还以为她在说这个。
“不是，”陈清嘉想了一下估计顾久安这几年在编制里肯定是没见过这种手段，她干脆直说了：“就你觉不觉得，呃，这个事有那么点钓鱼执....你懂吧？”
顾久安懂了。
这么一回想，倒真是这么个意思。
“后天就是你们少班主的婚典，这话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明白，不管今天这事是谁干的，我们等着秋后算账。再有偷摸着帮外人干这种勾当的，决不姑息。”乔温拄着拐杖，人却还是硬朗的很，声音也洪亮。
乔治清站得远，冷眼打量了一圈人，觉得多少有点好笑。
这手段，未免太小儿科了一些。
他倒是没想到连顾久安这样他有意不让她掺和进这幕杀鸡儆猴的都感觉到不太对了，趁着夜色他拉着顾久安在内院的台阶上坐下，怕顾久安被冰到还细心的拿了本东西垫着。
“看出来了？”乔治清有点歉意，“我本来不想让你掺和进来的。”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顾久安问的是非要，而不是为什么要，从这一句话起她就已经开始接受一些新的思路了。
“杀鸡给猴看呗，虽然手段实在是粗糙了一点。”
“可是你也说了手段粗糙，那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
乔治清看着天上不算明亮的星星，指给顾久安看：“你能看见除了最亮的星星以外的星星吗？”
“看不太清。”
“对啊，是看不太清。但是大家都知道，夜空里绝对不是只有一颗星星的。手段粗糙就是为了给人看出来这是故意做的局，做的太精妙了反而要让人揣测些旁的有的没的。”
顾久安好像明白了一些。
既然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又是故意让人看出是故意做给人看的，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只是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事，但人不蠢。
乔治清的视线从看星星，到看顾久安，他难得在提起自己那个爷爷的时候带着那么点温情的语气：“这是爷爷在给你立威呢。说明他看重后天的婚典，既然他看重婚典，大家也会明白他也看重你。”
只有用最粗糙的手段，才能保证大宅里大部分长了脑子的人都能发现，这本就是一场杀鸡儆猴的做戏罢了。
虽然粗糙，但是故意的粗糙，必然有它的普及性在。
果不其然，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大宅里的上上下下都对顾久安这个马上要进门的小师娘高看了一分。
好像老一辈的人更爱管后天的仪式叫做婚典，顾久安陈清嘉她们倒是更顺口叫婚礼一些。
哦，不对，不是后天了，客观来说，应该是明天才对。
距离乔治清和顾久安的婚礼倒计时最后一天。
陈清嘉说今天没什么需要她和季扬的地方，一天都没出现过。至于乔家剩下的，不论是徐莉还是谁，只能说是乔家明面上能看见的麻烦，在这最后一天的倒计时迎接幸福的日子里都没有出来找过麻烦。
乔治清带着顾久安上上下下，哦不，准确的说法是乔老爷子带着乔治清和顾久安上上下下见过了家里的几个叔伯，又见了一些他们的家眷，接着又认识了一些和乔家交好的。
乔治清事先有给顾久安打过心理预防针，说是乔家虽然这几年在明面上表态露面的少，但光是世交都有挺多的。
顾久安看着满院子乌泱泱的人，在心里忍不住重复看一遍“挺多的”这三个字。
何止是挺多的啊，这分明就是超多吧。
光是送过来道贺的礼物都堆了一屋子，之前乔治清没回来，提前送来的道贺的礼物乔老爷子叫人统一保管好，他一回来就喊人给抬进了乔治清的院子。
“你们家，”顾久安斟酌了一下用词，“亲戚朋友真多。”
“确实。”
送什么的都有，山珍海味这样的先别提，打了金银首饰送过来的也先放一边，顾久安在一个薄薄的盒子里翻出房地产证的时候也没有很讶异。
她就是有一种，怎么说，误打误撞居然撞上了有钱人家的微妙感。
“怎么了？”乔治清看她停在那不动。
“有点想我爸我妈了，”顾久安这一两天莫名对乔治清产生了不少依赖感，她思考过，追其根本原因不过就是，离家太远了，想家里人又见不到，自然就开始有点依赖身边最近的人了。
诶，这几天朋友们起码还是陪在她身边的，要是再过一阵，就真的只剩她自己了。
顾久安算得上是独立的性子，但是人嘛，每逢佳节倍思亲总归是定律，更何况还是她自己明天就要结婚了这样的场合。
屋外的乔家亲友散的差不多了，毕竟明天才是宴席，今天大家不过是本家和玩的亲的提前到了聚一聚罢了。
人言声静了下去，没那么嘈杂，也就没那么吸引人注意力，
屋内的两个人自然就放大了彼此的存在感，
乔治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大略的看了一眼消息，他朝顾久安招招手，对方半梦半醒一样朝他走过来。
刚刚走到乔治清面前一点，就被他用手清清捂住了眼睛。
“？”
“别说话，跟我出去。”乔治清一点点的牵着顾久安挪动，下台阶的时候两个人还趔趄了一下。
顾久安闭着眼睛有点害怕，但是莫名觉得心安。“喂，大哥。”顾久安捏着乔治清的袖子，“是我看不见路，不是你也看不见路吧。”
乔治清没回应她这句话，他松开了盖在顾久安眼睛上的手，在顾久安背后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是，是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平安弟弟和弟弟的外公外婆啊。以及，站在最外圈趴在夏来臂弯里打哈欠的陈清嘉和一旁举着手机录像的季扬。
弟弟朝顾久安扑过来，吓得陈清嘉在背后喊：“你别跑啊小屁孩，诶你病还没好呢！顾久安，别让他跑。”
顾久安接住了扑过来的弟弟，弟弟眼睛大大的，最近看来是在病房里呆了挺久又是冬天也没怎么晒得到太阳，白了不少。
顾久安的爸爸跟妈妈也走了过来。
“...爸爸，妈..”顾久安在看向她妈妈的时候还有点局促，自己是瞒着妈妈偷跑出来的，多少有点，在感动前有点小心虚。
这跟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被抓包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顾久安妈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但是硬忍着没让眼泪滴下来，她没上手去拉或者去牵顾久安，她只是看了一眼顾久安：
“傻，要不是我同意了，你以为你爸会敢就那么放你走？”
季扬举着手机的手有点酸辣，以至于很多年后顾久安在回看这一段录像的时候还能听见，季扬自己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其实因为她和陈清嘉离手机的收音孔离得最近，导致巨大无比的一声：
“这要录到什么时候啊？”
另一个以为压低了声音就不会被人听见，但是实则在视频里声音也巨大声的陈清嘉说：“，录到那种什么母女相拥，双双痛哭流涕的大场面吧，给顾久安日后留个纪念嘛。诶你手酸就给我吧。”接着就是一阵画面天旋地转的晃动，然后又归于平稳。
傻，很多年后的顾久安对这段评价道，她跟她妈那天根本就没抱在一起然后掉眼泪，这两个傻子手估计都要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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