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安在雪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前行，乔治清从前面回头，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犹豫了不过一秒，顾久安牵住了。
第一次牵手就在漫天大雪里，好像还挺浪漫。
“不回你家吗？”顾久安问，她兜里还揣着手机，手机里还开着导航。导航还在开着微弱的扬声器在口袋里作响：“您已偏离路线，将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回，”乔治清一手牵着顾久安，人体的温度在冬天显得格外温暖一点，“去买个糖葫芦就回去，你要不先过去屋檐下等我，你手都是冰的。”
“没事。”顾久安默默的伸手进口袋，只是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这样就听不见那个一直在提示：“您已偏离路线，将重新为您规划路线”的烦人声音了。
卖糖葫芦的奶奶看乔治清回来的时候还牵了个漂亮女孩子，给他们装糖葫芦的时候还多送了一串，是递给顾久安的：“来尝尝。”
“啊，”顾久安没怎么经历过北方人的热情，她接过来也不是不接过来也不是，还是乔治清给接过来递给她的。
奶奶问：“这是你？”
乔治清低头去看顾久安，眼里的温情都快溢出来了：“这是我太太。”
他原本以为顾久安要害羞一下不说话的，没想到顾久安对着商贩笑笑：“你好。”
“男的帅女的美，般配的很。”
付过了现金，乔治清没要找给的零钱牵着顾久安走了。
他有好多话想问顾久安，但又觉得，顾久安能出现在这已经是所有问题的答案了。
“冷吗？”乔治清牵着顾久安的手，不是一般的牵着，更像是握着，像是小时候长辈给小辈暖手的那种握着。
“还好，”顾久安缩缩脖子，其实风挺大的。乔治清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因为手没有伸进袖子里，衣服在寒风里有点要掉下去的趋势。
“快到家了，到家就不冷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问了我朋友，她又找人问了。”
说起来简单，其实这事真的没那么简单。
“你要去找乔治清啊？”陈清嘉昨天确实是存了在医院刺激顾久安一把的心，这不是怕她就这么和自己的爱情擦肩而过了嘛。但是顾久安要去找乔治清，而且摆明了去找他结婚的，这不是，作为朋友又得当作是另一件事来看待了。
“嗯，”顾久安很是平静，她昨晚醒过来以后只是静默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行李。至于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陈清嘉也不急着问。
陈清嘉只是问：“邹姐，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顾久安塞好充电器，在检查最后的证件都带上了没有。
“你的彩礼我是给现金呢，还是给银行卡呢？”
“....银行卡吧，方便我跑路不是吗。”
“得嘞。”
有一个思维跳脱的朋友就是这点特别好，你永远不用担心要回她什么。因为你永远猜不到她会问什么。
季扬去查了乔治清家的具体地址，递给了顾久安后就开车送她们两个到了机场。
陈清嘉和季扬只能送到这了。
“干嘛搞得这么伤感，不是过几天就见了吗？”顾久安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拿着证件。
“是哦，干嘛搞得这么感伤，说你呢季扬。”陈清嘉假模假样的说给季扬听，季扬一脸无辜：“我能有你们两个伤感。”
“好啦，后天见。”顾久安朝陈清嘉和季扬挥挥手，就进了航站楼。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隐在了人群里。
“你刚刚，只是想问邹姐要现金还是银行卡？”季扬其实是听到了那段对话的。
“当然不是啊，”陈清嘉把口罩压下去了一点，碍于身份她还是不能完全把口罩脱下来。“我只是想问她，如果以后日子过的不如意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然后呢？”
“没问啊，有什么然后。人生这条路啊，怎么选都难免会有一点后悔的。不管你最后选了哪条路，你一定都会好奇另一条路的风景的。所以问她会不会后悔干嘛呢，问了也是徒增烦恼的事情。”
“后悔跟夏来和好了？”
“你难得不好奇，要是那谁没和别人结婚，你们两个现在会是什么样？”那谁就是季扬的前女友，别忘了，季扬也是女孩子。
“我那不是后悔...”
是遗憾罢了。
也是，后悔总归比遗憾好。
后悔起码是知道了故事的结局，遗憾是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季扬打了个掉头就往市区开：“邹姐都要结婚了，你看看你，怎么还不结婚。”
“你是我妈吗，你急个锤子。”
“顾久安过两天的婚礼我们是不是要飞一趟乔治清家那边。”
“是啊，还要带上平安弟弟，夏来，平安的外公外婆吧。”她们出发的早，现在天也没亮的完全。
一路上湿气还有点重。
“邹姐的爸妈不去吗？”
“我哪知道。”
陈清嘉是没问这个事，至于顾久安，她是真的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来。
“我爸爸偷偷跟我说，要是实在离不...实在是想来找你，就先过来吧，我妈妈那里他会劝的。”顾久安咬了一口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很脆，里面的山楂好酸。
她被山楂酸的微微撇了撇嘴，糖衣在口腔里化了，还好也不是很黏牙。
乔治清一手牵着顾久安一手拿着她的行李，还要拎着一袋糖葫芦。他原本是想揉揉顾久安的头发，实在是空不出手来了。
“等这几天过了，再过一小阵我解决完家里的事情，我带你回去亲自和阿姨赔个罪吧。哦不，不能叫阿姨了。”乔治清对着顾久安笑道：“是我丈母娘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跟着改口喊妈了。”
顾久安没被那句是我太太说的害羞起来，倒是被这句是不是应该跟着改口喊妈搞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这个人不好意思的时候向来最会说句话换个话题过去。
顾久安问：“一会见到你爷爷我要喊什么呀？”
“就喊爷爷，他应该挺高兴我最后还是给他带了个孙媳妇回来。”
好家伙。
顾久安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两句，这话怎么最后又聊回了这个。
“那，那.....”
“嗯？”
“没什么了。”
乔治清站在离自己家门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顾久安又看见了那些个刚刚就看见的大红灯笼。
乔治清把糖葫芦放在行李箱上面，他终于空出一只手去揉顾久安的头发：“你记住了，在这个家不管谁不喜欢你都别放心上。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
“好。”顾久安想要拿下乔治清的外套给他穿上，被他制止了：“刚好穿上，一会进去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不知道是哪个偷懒的小徒弟，到了这个点了才想起出来扫门前的积雪似的。他举着扫把，就这么撞见了自家少班主捧着一个穿的像只小企鹅的漂亮女孩子的脸这一幕。
他举着扫把，放下也不是，打个招呼也不是。
只得喊了一句：“少班主好。”
“好。”乔治清放下揉顾久安头发的手，转而去牵她。话是对着小徒弟说的：“进去说一声，少班主带着小师娘回来了。”
顾久安踏进那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的时候就感觉的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像在悄悄看她，是那种带着打量的偷看。
她有点不自在，但是也没吱声。
乔温这个老头子坐在内庭听说了外头的事，压低了声音对靠的近的松叔说：“当真？”
“是真的，”松叔半作了个辑，“人就在外面。扫地的小徒弟说，是个长得特别水灵的姑娘，不怎么高，但也不矮。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说看见咱们少班主心爱的很。”
“哼，”老头子从鼻腔里闷哼一声，“就这么看一眼都能看出来心爱的很？”
松叔没接话，保持着自己弯腰的动作不变。
“叫进来看看吧。”
“是。”
“诶，慢着。”乔老爷子拄着拐杖，他用拐杖指指门口的方向，“去给我拿最好的茶叶过来。”
“是。”松叔面带笑容的出了门。
顾久安活了二十七年，刚谈上人生的第一场恋爱，还没过上几天腻歪日子，就被一屋子人毕恭毕敬的喊了“小师娘”。
这种感觉像是人生直接按了五倍速键。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让他们改口。”
“没事，没什么问题。”
远处突然跑出来一个看着像是和平安差不多大的弟弟，一边喊着哥哥一边朝乔治清扑来。顾久安站的离乔治清最近，她分明是感受到了，乔治清在那一瞬间，从身上迸发出来的不假思索的厌恶。
那个弟弟的后面跟着一个看着约莫三十来岁，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女人。
乔治清的嫌恶感更加深了。
他牵着顾久安把对方往自己身后挡了一点，顾久安听见他说：“我那个便宜小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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