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月老的钢筋
第一章月老的钢筋
顾久安看了一眼支付宝账单，又再确认了一眼。
天杀的，她这个月除了吃饭房租以外最大的开销是给同事包份子钱！适逢十月佳节，又是国庆连放七天假最适合上班族办婚礼，又是阴历上宜嫁娶的一个月，顾久安一连包了同事加上同学得有四五个红包出去。
她给闺蜜陈清嘉发了微信：“我，这个月，除了吃饭和房租最大的开销是份子钱。”对方是知名导演忙的很，一直到落日时分才给顾久安回微信，是一连三条的语音，顾久安点开：
“这不是很正常，大家都到年纪了嘛。不是你怎么回事？还没遇到喜欢的？”
“邹姐（陈清嘉一贯这么喊她），月老就是给你根钢筋，这么多年也够铁杵磨成针了吧？”
“你到底是不想谈啊，还是要求高啊，还是单纯的像我大学那会安慰你的一样，还是缘分没到啊？”陈清嘉最近趁着自己知名度最高的时候，把十岁喜欢的要死的初恋找回来了，全微博都在等陈导的喜酒。
顾久安看着那几袋整整齐齐被自己摆在餐桌一角的喜糖，甚至冰箱侧门里还有几袋上个月、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分来的喜糖。
她本来是不爱吃糖的人，丢了又可惜，毕竟也是人家的喜糖自己还包了钱的，就一直剩下来，剩到了今天。
收拾自己晚饭后留下的厨余垃圾没着急回陈清嘉，对方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顾久安一只手拎着垃圾袋一只手点开了语音：
“不应该吧，你从初中起就是半个班男生心里的女神诶，没事的邹姐，一定是缘分没到。”语音的结尾，顾久安听到有个男声问陈清嘉：“晚上你想吃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确实周边的人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玩的好的朋友里，就剩自己没个伴了。不是很着急，也不是很想回复陈清嘉，反正这么多年姐妹对方也不会在意这个，她还是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态。
鬼使神差的，她的手伸向同事送的喜糖，拆了一包。顾久安是一个地级市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策划，她今晚的工作压力有点大，刚好晚饭没这么吃饱。
第一包喜糖......第二包喜糖......第三包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吃了，嗓子齁甜，策划还没写完，犹豫了一下顾久安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沙发上，坐在地板上对着电脑以免自己回到桌上继续吃糖。
这一夜相安无事，这一夜平平无奇，这一夜算不得非常漫长，这不过是顾久安单身二十七年里非常普通而又正常的一个夜晚。
但是所谓的人生，不过就是一环扣一环，环环扣环环，稍微有一环出现了偏差，下一环注定就要跟着改变。
“嘶~”第二天早上顾久安是被牙疼直接叫醒的，她都来不及忧愁自己忽然一夜之间在鼻尖上冒出的痘痘，又是一阵牙疼直抵心窝，正所谓牙疼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今天要去台里现场沟通一下策划，顾久安赶不及先去医院。带着牙痛上了班，她一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同组的同事看她一直郁郁的，过来关切的问她：“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顾久安礼貌的笑笑，不知道因为牙疼，导致她半边脸都笑不起来，同事看着她笑的好诡异。
顾久安捂着半边脸给她看：“牙疼。”
“害，”同事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牙疼不能拖啊，赶紧去看。”
“下班就去。”
这边总导演刚说完大家没事就可以回去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顾久安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大楼的出口，直奔医院。
总导演看着顾久安飞奔的身影纳闷：“小顾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她都是最不着急下班的啊？去约会吗？她有对象了？”
同事在收拾布景的道具，手上活也没停的跟总导演解释：“她牙疼。”
总导演还要去接小学的儿子放学，他想起自己老婆昨晚在饭桌上的闲谈说到她单位有个三十了还没结婚的男同事：“怪不得，诶，我老婆单位有个未婚的男青年，小顾不是也没对象吗，我看介绍一下两个人认识吧。”
同事跟顾久安算不上很熟，但是也是单位里讲的上话的关系，她回导演：“那可得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哥，我们小顾可是大美人啊。”
总导演掐着儿子下课的时间，拿起车钥匙准备下班：“也是奇怪了，你说她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追咧？”周边的同事听到了都跟着笑笑。
顾久安所在的地级市，不像是那种有名的卫视，台，虽然是省份的省会城市，但是这个省本身就不重娱乐发展，她们作为这个省会城市的电视台完全没有那几个出名的电视台忙碌，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然后准时甚至提早下班回家买菜煮饭接孩子。
“嘶~要快点啊。”
顾久安看了看手机，这会都四点零五了，医院五点下班，指不定能不能赶上。这牙齿要是再疼一晚上，她可以直接升天了。为了赶上去医院，顾久安今天都没骑车，在手机app上叫了网约车，没想到今天出了奇的，四点多居然开始堵车。
司机是本地人，在这座没什么生存压力的城市呆的久了，既不像北方那些会和你侃大山的司机，也不像那些油门一脚踩到底时间就是金钱能多节省五分钟就能多接一单子钱的年轻人。司机从镜子里看了堵着的桥，看了看后面不说话的顾久安：“美女啊，我看你要去省立医院是来不及了哦。”
顾久安牙疼的很，漂亮的眼睛看不出别的情绪，她勉强忍着牙疼和司机讲话：“能绕路去别的公立医院吗？”去公立医院，医保卡才能报销。
“那很远哦，省立医院附近是没有其他公立医院的。我不是不能送你过去，但是过去你肯定来不及了。你是去看病的吗，还是去看望谁的？”
“我牙疼。”顾久安实在是没心力搭话了，她原本就不是会和陌生人交谈甚欢的性格。顾久安是不熟的时候比较高冷话少的女神，但是用陈清嘉的话说就是熟了之后跟个女神经一样。
“牙疼？”司机的手搭在键盘上，一敲一敲的，“诶，我老婆家有个亲戚的口腔诊所就在这附近，是私人的但是她你那个亲戚手艺很好，以前也是公立医院的。”
私立的？那不得贵死。顾久安婉拒了：“不用了，再等等吧。”忽地，像是有个小人拿了个锤子直直的往她的牙神经上砸下去，顾久安猛地抽了一下眼睛。她一下就明白了紫薇当年被容嬷嬷扎针的感受。
司机是个热心的，还在劝她：“那个诊所不贵的，跟公立医院差不多，口碑还是可以的。”
顾久安坐在后桌捂着腮帮子，“您跟我说说那家诊所在哪吧？”
——————
乔治清从公立医院辞职出来就自己单干了这个诊所，员工不多，一个他和另一个招进来的医生算是主治医生，又再招了好几个轮班的护士，就算是这家诊所的大概了。
因为是自己当老板，上下班时间除了有前几天约过的病人不得不等着，其他时间都自在的很。
刚刚四点半，乔治清就把白大褂丢在有椅背上，准备大摇大摆的出门下班了。门口的导诊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今天没什么客人，她缩在前台看电视剧，看到乔治清出来也没锁屏：“乔医生下班了啊。”
乔治清长得一张邪俊的脸，三十岁了还像是初中门口那种打架的小混混一样有朝气，他是天津人开口既是相声：“可不嘛，要是今天还有客人你就喊李医生哈。最近天一直没降温，刚好来几个客人让李医生多进进手术室吹吹空调降降温。”
他前脚刚走出诊所的门，就有个女人和他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
“不好意思！”
顾久安在乔治清的怀里抬头，一阵不重的烟草味在她的鼻腔里撞开，她的牙疼都好像被镇定了下来。她和乔治清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好帅啊——”顾久安想，男人窄面高鼻，眼睛不大但是眼尾上挑，明明是单眼皮却显得很精神。
“好漂亮，”乔治清被击中了，怀里的女人是素颜，鼻尖上还有一颗红扑扑的痘痘，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其余地方的皮肤都很好，几乎没有什么毛孔，眼睛很大，双眼皮褶好像比自己眼睛都大，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眉毛有点淡，但是发际线很浓密，是很清纯的一张脸，放在读书时代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乔治清想。
双方都愣了几秒，孤男寡女这么抱着肯定不合适，乔治清先站了起来，他朝顾久安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起来吧，你来看牙的吗？”
“对，”顾久安犹豫了一下没去牵他的手，她长这么大还没牵过男孩子的手，她撑着地板起来了，手上还沾了灰。
她规矩的拍了拍手，乔治清折回去，去前台拿了抽纸递给她像是不介意对方忽略自己伸出去的手。
“我找李医生。”顾久安回忆司机跟自己说的话。
导诊看着折回来的老板，还带着一个好像是病人的美女走进来，刚合上看剧的平板出去迎接，就听到自己老板说：“李医生啊，李医生今天不在，你是看牙对吗，我给你看吧，我也是这个诊所的医生。”
顾久安听出对方好像是北方人的口音，但是牙实在是耽误不下去了，她的心还在为刚刚的一眼而悸动，顾久安只应了一声：“好。”
是不是所有天津男人都带着一股说不上来但是很明显就是有的痞气，顾久安即使被乔治清的脸震住了，还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医生，穿着白大褂也像是校门口的小痞子。
上挑的狐狸眼在套医用手套，乔治清不说话，那张脸倒是染上了几分严肃，顾久安稍稍的安心了一点。
“你躺倒台子上去吧，”护士进来协助乔治清对着顾久安说，顾久安在面对那盏刺眼的手术无影灯前，看见的是乔治清略宽的背影。
“来，张嘴。”倒是很温柔的声音，顾久安被灯刺得晃眼，乔治清看她紧皱着眉头觉得有趣，上次这么怕他的还是个小孩子。
“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冰冷的器具探入口腔，顾久安闭眼满脑子都是刚刚撞在一起的那一幕，她从来没有靠男人这么近过，烟草味...狐狸眼...带着痞气的男人，顾久安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
“昨天或者最近有吃什么生冷辛辣刺激性的东西吗？”温柔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顾久安刚刚走了一瞬间神，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乔治清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最近有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吗？你有颗蛀牙很严重了。”
“吃糖了，....吃了蛮多的。”她不太好意思的交代。
果不其然，自己的上空传来一声失笑，乔治清的下半张脸隐在口罩下都能清晰的分辨出在笑，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用那么紧张，虽然只有小孩子才会吃糖吃多了牙疼，但是我不会笑你的，只会在心里偷偷笑。”
护士忍不住想吐槽：“乔医生，您都笑出声了。”
“干嘛说出来，”乔治清的语气轻松，“起来吧，给你开点药先吃吃，接下来是要补牙还是拔牙都看你自己的决定。”
顾久安的皮肤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显得透亮，那颗新冒出来的痘显得格外明显，乔治清说了一句：“你的痘痘真会长，正好长在鼻尖上。”
是很普通的一句话，顾久安却听的心一颤。怎么了这是，顾久安在心里天神交战，她不会刚好只是撞进人家怀里就心动了吧。
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乔治清还在宽慰她：“真的不用这么紧张，放松放松，我是给人拔牙的不是给人索命的。”
顾久安终于笑了，很浅的笑，乔治清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真的好漂亮，不是那种胭脂水粉里攒出来的漂亮，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一种清透美。
隔壁的李医生过来串门：“哟，老乔还没下班啊？今天不是没什么客人吗，我下班了啊。”护士跟李医生打招呼：“李医生下班了啊，李医生明天见。”
乔治清刚刚还在和顾久安说李医生今天没来，这会就被戳穿了，他支支吾吾了一下：“啊，老李啊，下班了....哈，早点休息，那个身体健康。”明明长了一张小痞子的脸，怎么撒个慌都磕磕绊绊的，顾久安默默掏出手机给闺蜜陈清嘉回微信：
“月老送我的钢筋好像到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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