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走下舞台还能听到观众们齐声呼喊“活下去”的声音, 上森先生上场前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我果然没看错你，第一次出席演唱会就这么镇得住场面，是个天王巨星的苗子。你先去休息吧, 奈良经纪人很快会来找你。”
不等飞鸟询问, 他一脸神秘地说：“放心吧，是好事。”
观众们的呐喊声直到上森先生登上舞台才停了下来, 飞鸟慢悠悠地晃回休息室。
房间里空荡荡的，花都被带走了。
没等多久, 脚步声和说话声一起传了进来。
“我早就想来拜访了，就怕唐突了你们。”
“没有的事, 您和传闻中一样和善可亲。能在演唱会上偶遇松本先生，看来我幸运得该去买彩票了。”
“还请别这样说，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喜欢听飞鸟小姐的歌。”
不等来人问候，飞鸟径直开了门。
本应坐在观众席上的奈良德里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好走到门口, 麻仓杏怯怯地跟在他们身后。
男人看到站在门边的少女, 脸上下意识露出更为温和的笑容。
他自我介绍道：“飞鸟小姐, 初次见面, 鄙人松本一郎。”
见经纪人表现得这么郑重，飞鸟连忙将她们邀请到休息室里谈话。
寒暄一阵后，她们总算摸清了这位松本先生的来意。
松本一郎是横滨鼎鼎有名的富豪, 同时也是人尽皆知的大孝子，他的父亲即将迎来六十大寿, 所以特意来邀请飞鸟和奈良参加寿宴。
“家父从听到飞鸟小姐演唱《北国之春》后就成了您的歌迷，如果飞鸟小姐愿意在寿宴上为他唱歌祝贺的话，也算是成全我这份孝心了。”
“能收到松本先生的邀请是莫大的荣幸, 我们义不容辞。”
奈良德里努力恭维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松本一郎和气地说：“那就麻烦二位了, 报酬方面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飞鸟小姐的。”
“难得松本老先生喜欢我们飞鸟，作为晚辈为老人家贺寿哪里还需要什么报酬。”
“这怎么行。要是让家里人知道我亏待了‘小百合’，不提父亲，就是夫人也不会放过我。”
……
两位在社会人摸爬滚打的成年人畅谈十来分钟后终于达成一致。
奈良德里笑眯眯地送走了松本一郎，这位先生走之前还找飞鸟要了几张签名照片。
少女靠在门边，注意到送走松本先生后站在走廊尽头发呆的经纪人，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他凝望着观众席，吸了口烟，看上去莫名惆怅。
飞鸟试图打破这份沉寂，像是一个寻求大人夸奖的孩子，对他说道：“松本先生这种在整个日本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居然会来邀请我们，看来我今天唱得确实还不错？”
“唱得太好了，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天生的歌唱者。”奈良德里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说。
飞鸟扬了扬眉，难得见到自家经纪人这种神情，忍不住打趣他，“说起来，往常遇到这种活动奈良先生都是能推则推，这次却直接答应了，难道是因为松本先生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经纪人灭掉手中的烟头，意有所指地说：“飞鸟君，我们必须集结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为了更好的活着。”
“就像你唱的那样，我们要活下去。”
飞鸟微微怔愣，不明白奈良德里怎么会突然说些大道理，奈良德里也不会告诉飞鸟听完她唱的歌后自己这个经纪人的感受。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他不可能对着一个未成年诉说自己的心事——他甚至不清楚今天来听演唱会的观众们最后能活下去几成。
按照演出安排表，这场演唱会就快要结束了。不论是上森先生还是歌迷们都很嗨，欢呼声如热浪般涌来。
为了避免被歌迷们围堵，她们决定先行离开。
停车场内，等待美佐子的她们还没上车，麻仓杏先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飞鸟酱，休息室里的花……”
“休息室里的花都被运送到货车上了吧，杏君，辛苦你们了。”
“……那个，对不起。”麻仓杏小声地说，“本来是想帮飞鸟忙的，结果还是不小心把歌迷们送来的盆栽摔坏了。”
面前一大一小为了自己的事一直忙前忙后，飞鸟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原谅的话语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在车上歇了一会儿，她后知后觉地反问道：“歌迷送来的盆栽？”
从舞台上下来哪怕休息了一会儿，少女的声音还是沙哑着，但这不妨碍她难以置信地询问对方，“你说的是那盆牡丹？”
“是被工作人员放到门口的，”奈良德里插嘴道：“那盆粉色的花，好像确实是牡丹来着。”
听到她们的解释，飞鸟冷静地问：“摔坏之后呢？”
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问，奈良德里还没来得及说话，麻仓杏补充道：“担心花盆碎片扎伤路人，我们把它收拾到体育馆外边儿的垃圾桶里了。”
少女蹲下身紧了紧松散的鞋带，摆了摆手，飞一般地往外跑去，“我马上回来！”
“飞鸟君，等等——”
不待奈良德里再说些什么，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他有些纳闷地握着方向盘，“那盆牡丹很特别吗？”
“牡丹……”
想起樱花赏前的对话，麻仓杏有些懊恼地抱住头，“飞鸟酱最喜欢的花难道真的是牡丹？！”
好不容易找对地方，看到可怜兮兮待在垃圾桶边的牡丹，飞鸟松了一口气，这株命途多舛的牡丹还活着。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转移到帽子里，匆匆看了眼美佐子发来的短信，来不及回复，少女的目光就被旁的东西吸引了——有人正靠着墙站在路灯下。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跳得有些失控。
两人相隔有些距离，再加上灯下黑的缘故，飞鸟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能模糊看到对方的黑色衣着和路灯下的影子。
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促使她抱着装有牡丹的帽子朝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就好像曾经也有谁站在路灯下等她。
路灯下的影子似乎比去年要长很多，哪怕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依然长高了不少。
随着飞鸟的靠近，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眸逐渐清晰起来，透出少女的模样。
“你能来看演唱会，我很高兴。”
他看着她，好像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飞鸟忍不住在心里祈祷，说点什么吧，不管什么都好，只要别再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应该露出这样的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她突然问他：“你想要一个拥抱吗？”
不出所料，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给想要的人一个拥抱吗？”她扶着装有牡丹的帽子顶在头上，催促道：“快一点快一点，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来自太宰先生的拥抱了。”
太宰手心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只是看上去脏兮兮的。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胳膊抱住她，手心虚虚地合在一起。
明明是被拥抱的人，飞鸟却感觉自己拥抱到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她有些开心地勾起唇角。
体育馆内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鼓掌声，观众们挽留着上森再唱几首，这场演唱会真的要落幕了。
太宰松开拥住对方的手，发现少女的目光在自己脏污的运动服上反复停留，不由把还沾着泥土的双手悄悄插进衣服口袋，“……赠票的位置就在第一排，我的同僚和下属就坐在后面，为了看完这场演唱会不得不耗巨资从黄牛那边临时买票，不管怎么看都是飞鸟的责任。”
“抱歉，我忘记考虑这个了，难怪没在第一排看到太宰。”
“我会赔礼的，”飞鸟把花重新抱进怀里，没有询问太宰衣服的事，只眨了眨眼举起手中的牡丹向他展示，“我的花，漂亮吧？”
“……”
“看到这株牡丹，就像看到了整个春天。”她将帽子递向少年，“太宰先生，你愿意收留春天吗？”
“我明明看到你是从垃圾桶旁边捡到它的，转口就说这是春天，飞鸟酱还真会说甜言蜜语呢。”
太宰用指责的语气抱怨道：“这么辛苦也要赶来看演唱会的我，得到的收获居然是被人随手丢弃在垃圾桶旁的野花。”
飞鸟满脸严肃地提出反驳：“才不是，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已经有些焉巴巴的牡丹，弯起眉眼不怀好意地笑道：“哦呀，原来大明星也会收到这么不像样的礼物啊。”
“说错啦！这可是很珍贵的礼物。”她一边说着一边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太宰这么努力地赶来看演唱会，我是不舍得把它送给你的。”
“……”
“太宰？”
他接过牡丹，闷声闷气地说道：“太宰治可不是什么辛勤园丁，牡丹如果死掉就全是飞鸟的错。”
手机嗡嗡地响着，奈良德里终于忍不住给她打电话了。
她朝着太宰点点头，接通电话。
“飞鸟酱，如果真的喜欢牡丹咱们再买就是了，快回来吧，观众马上要散场了。”
飞鸟看了眼抱着牡丹靠在墙上的少年，弯了弯唇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我的牡丹了。”
她朝着太宰挥了挥手，“太宰，我要回去了，谢谢你。”
看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少年的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小声说出的话语对方已经听不见了。
他说：“谢谢你。”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