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雪觉得脸上一阵疼，却想醒怎么都醒不过来，眼皮就像被人拿针缝上一样，耳边也吵吵嚷嚷的，其中有个声音最大，是娘在喊她的名字。</p>
“死丫头、赔钱货，咋睡的这么实在，快起来啊，你弟弟哪儿去了！”</p>
然后哗啦一声，脸上一片湿润，紧接着一股窒息感，她快喘不上气来了！</p>
吴小雪连忙挥动手脚，那种窒息感消失，不断咳嗽，她终于醒了，原来是张淑芬先泼了她一脸水，见还不醒，又把她的头按在水盆里。</p>
“娘，我衣裳咋都湿了？”</p>
她眼神呆滞，醒是醒了，但魂儿却不在，低头看湿淋淋滴着水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很难受。</p>
张淑芬才不管她难受不难受，揪住她头发，疼痛让吴小雪清明过来。</p>
“我问你你弟呢？我不是让你抱着你弟去买肉吗？”</p>
“弟弟？”吴小雪重复一遍，“弟弟不是在……对呀，弟弟呢？”</p>
她怀里哪有什么弟弟，四处寻找。</p>
张淑芬啪一记耳光，将吴小雪抽的又躺在地上，脸颊立马红肿，浮现出清晰的手指印来。</p>
“我问你宝儿呢？快点说！宝儿让你弄哪儿去了！”</p>
吴小雪终于彻底清醒，疼痛让她哭起来，“娘，我、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就好好抱着他去买肉的……对了，好像、好像有个人拍了我一下，我真不记得了。”</p>
她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个人是谁、跟她说了什么全都忘了。</p>
有路人道，“大姐，你闺女这是遇见拍花子的了，你家小孩让拍花子的拐走了！”</p>
“这周围这么乱，咋能把小孩交给另一个小孩看着？明摆着引拍花子过来嘛。”</p>
张淑芬抓住其中一个人，“你说啥，这有拍花子的？”</p>
“对呀对呀，可多了！拍花子的可真是遭人恨，让他们拐走的孩子没一个要回来的，我看你也还算年轻，不行还是重新生一个吧。”看着张淑芬的眼神很是可怜。</p>
重新生一个？谁能保证她下一回生的就还是男孩？</p>
她的宝儿，她可怜的宝儿啊！</p>
对了，都是小雪这死丫头，连亲弟弟都看不住，都怪她！</p>
张淑芬提溜着哆哆嗦嗦的吴小雪，一边骂一边揍，还用脚踹。</p>
吴小雪在地上打滚，周围人嗡嗡的议论声在她耳中都变成了嘲笑。</p>
她庆幸自己留了长头发，可以遮住自己的脸，要不然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再来县里了。</p>
姜泥鳅也带着姜鱼来到摆摊卖菜多的这条街，不过因为来得晚，好位置是甭想了，就在比较远的路边随便摆开。</p>
这里对面也是处筒子楼，他们身后则是一家裁缝铺，周围除了他们，基本没有摆摊的，都去挤好位置去了。</p>
有两个一起逛街、买了不少菜的老大娘正在挑选红薯，一边挑一边聊天。</p>
“你家这孩子长得真好，我跟你说，就那边，有家卖红薯的家里头的小孩让拍花子拍走了，你可得当心着点。”她提醒姜泥鳅。</p>
另一个补充道，“人家拍走的是个男孩。”</p>
“当心点总是没错嘛，说不准看见这孩子好看，也拍女孩呢？”转过头来接着对姜泥鳅道，“这位同志你说女孩咋了？别把女孩不当人看，你娘还是女的呢，没有她能有你？”</p>
姜泥鳅给她们称重、算钱，对老大娘的迁怒并没生气，“您说的是，我肯定好好看着她，不会让拍花子拍走的。”</p>
他家闺女可是他的命！</p>
这两人的话给姜泥鳅提了醒，他告诉姜鱼不管什么时候都别跟陌生人走，也别像上次在邮电局外头似的，虽说那次捡回来个孩子，说不准下次遇见的就是人贩子。</p>
“那些拍花子的一拍你就迷迷糊糊跟着走了，然后你就见不着爹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有人打你，记住了吗？”</p>
姜鱼打了个哆嗦，连忙点头，“是不是就像抢走狐狸哥哥那样？”</p>
姜泥鳅道，“比那个可厉害多了！”</p>
他想起黄板牙和张懒汉在村里彻底没了踪迹的事情，他们会是拍花子的吗，不过按照姜为国说的，那是直接抢，根本就没人们说的那么神奇，要不然霍安怎么可能出声求救。</p>
“来两斤红薯。”一个清朗干净的男声说道，然后蹲下随便捡了三块，也跟本没细看，手上干干净净、十指修长，瞧着就不像会做家务的，口音也不是这边的。</p>
姜泥鳅称了下，“这都已经四斤多了。”</p>
他家红薯块头大，当然也沉。</p>
那个人又道，“没事，就这么多吧，多少钱？”</p>
姜泥鳅算好钱数，收好，这人却没有立刻走，因为他在看姜鱼。</p>
姜鱼也一直在看他，见自己偷窥被发现，惊惶的用双手捂住眼睛，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个样。</p>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像秋天薄薄的、打着卷儿的云，也像秋风拂过面颊，干燥、凉爽。</p>
然后，姜鱼的小脸就被捏了！</p>
“你家小孩真可爱，最近城里拍花子的多，你们注意着点。”</p>
刚被人劝告完，又来一个，姜泥鳅道，“知道了，谢谢提醒。”看来最近丢孩子的是真的多。</p>
“小孩，怎么不睁眼了？”</p>
“不睁不睁就不睁，可能你就是拍花子！”</p>
男人笑了笑，又要说什么，有人喊他。</p>
“江海，你干嘛呢，怎么还不走？”</p>
江海哦了声，“这就来！”临走前没忍住，又捏了捏姜鱼的小脸蛋，手感真好。</p>
提着红薯走过去，喊他那人还往红薯摊子这边瞅，说话声隐隐传来。</p>
“以前没发现你喜欢小孩啊，这么小的小姑娘都调戏，你说你还是不是人？”</p>
叫江海的答了什么，姜鱼没有听见，她鼓着腮帮子心想，那个小哥哥是个大坏蛋，掐的她好疼！</p>
到了傍晚又来了一拨下班的，姜泥鳅终于把红薯全卖光，到事先约定的地方等姜为国、魏大花他们，一起坐骡车回家。</p>
大伙儿卖的都不少，约着明天继续来卖，说着说着就说到拍花子的。</p>
“泥鳅，要不明儿就把小鱼放家里头吧，让她干爹看着，城里太乱了。”魏大花建议道。</p>
姜泥鳅道，“没事，不用麻烦孙大哥了，还是我带着吧，放在自个儿眼前我才能放心。”</p>
而且他也不觉得村里头就安全，不止县城，在村里丢的孩子也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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