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对石泽蠢蠢欲动,但心里又清楚, 康熙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个人给他用的。要知道, 之前内务府的玻璃坊虚抬高价,刻意减少产量, 皇上发了大火, 他可是派了石泽去收拾烂摊子的。
石泽就是一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她若是想要去挖这块砖, 说不定就会被砸地眼冒金星。
能看不能用, 见着这个人心里就受到了折磨。
明华用看肥肉溜走的眼神看着石泽, 露出了遗憾可惜的眼神。
石泽内心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格格看着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才刚见了面, 婢女还没有上茶呢, 图克坦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谢格格大恩”
明华叫忠公公扶起他, 道“出来了就好, 我这儿关系倒是不大,大姐姐的恩德,你却是需要牢记的。要不是她派人送你回来, 你这路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图克坦感激道“是,奴才这辈子都铭记大公主的恩德。”
石泽在一边笑道“因着这事儿, 你都成了戏文里的角儿了,将来说不定还能继续流传下去,叫后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图克坦不好意思地笑笑“奴才就是个小角色, 就是用来衬托公主的在戏文里看到自己,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那是,这就跟现代人在电视上看到自己一样,得激动好一会儿呢。碰上家里家长爱吹的,说不定还得给所有亲戚都打个电话,给自家孩子吹上一笔,再喊人去看电视。
明华特别关切地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还是回羊毛衫厂吗”
图克坦便十分诚恳地看着她“当初在多伦诺尔的时候,格格说过,若是奴才想要离开羊毛衫厂了,格格这里还是会接收奴才的,这句话,不知还算不算数”
羊毛衫厂那地界太复杂了,即便这会儿有大公主镇守,他对厂子还是心灰意冷了。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还不如在恩人手底下做事,也免去那漂泊思乡之苦。
石泽跟着在一边当说客“皇上让图克坦还是回羊毛衫厂去做厂长,只是这小子经历了这一遭,死活不愿意再回去了,他是辞了羊毛衫厂那边的差事,来投奔格格的。”
算数,当然是算数的,没见她这里缺人缺到挖皇上的墙角了吗这是想什么来什么呀这么大一个人才,就自己送上门了
明华笑地眼睛弯弯,心情十分舒畅“我说的话,自然还是算数的,你要想来,我便扫榻相迎。”
图克坦大喜,又“咚”地一声跪地上了“奴才以后,必当竭尽全力。但凡格格有令,奴才万死不辞”
他早些年在京城时也赚过一些钱,但是那些银子完全不够买房,后来还是他去了羊毛衫厂,手头上才算是宽裕了,也攒了一些钱下来。没过多久,他就被巴青陷害,那些银子自然也就被巴青搜刮走了。想要要回银子,他还得去刑部办手续。好在之前大公主派人送他回来,六阿哥和明华格格又亲自出面保他,叫刑部上上下下都以为宫里的六阿哥和出嫁的大公主是他的靠山,倒也不敢将那些小动作用在他的身上,飞快地帮他把账给盘清了。
等银子拿到手了,他也不敢随便在京城置产,毕竟家里还没分家呢,万一那起子不要脸的,给他按一个积蓄私产的罪名,又用未分家的借口占了他的财产给家里那几个蠢货,那他才会气得吐血。
他听说明华格格即将建立的住宅区是可以出售的,他还不如悄悄买了格格的房子,请格格为他保密,仍旧挂在格格名下。这样,等到以后分家了,就没人能再打他的主意了。
明华就想着,要这么着的话,她还得给图克坦一些时间回去处理私事。
不过也不急,纳贤大会得半个月之后呢,他一边处理私事一边干活,半点影响都没有。
等送走了那两人后,明华有些郁闷地看着忠公公“忠叔,我阿玛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我是额娘的侄女,是未来的六福晋,汗阿玛对我也算不错,怎么着也是个享受和硕公主待遇的格格,算得上是权贵人家了吧”
忠公公满脸不解,但还是应道“是。”
明华被人手不足的事情给伤到了“我这样的权贵人士,若是想办事,不是该有一大帮子人抢着上赶着来办,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留下个印象吗怎么我在宫外都这一年了,我也没享受到这样被人抢着干活的快乐”
不仅没有这样的快乐,还动不动就人手不足,让手底下的人身兼数职,工作时间堪比现代996
忠公公听到这个,便忍不住笑了。他虽然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但看事情比很多人都透彻“我的格格唉,您也不看看,您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想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这要是还和在宫里似得,那一大群小路子小李子,自然是挤破了脑袋都想挤到主子面前。可如今是在农场,你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新鲜,格格又不爱用奴才。下层的百姓不识字,他们千百年来都是那么过的,又迂腐又无知,你要一下子打破他们的生活习惯,用新的方式代替,他们不敢反抗,可不就得缩起来,看看别人过得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去做您要是想寻木兰木香这样,能管十几号人的,宫里也能蛰摸好些出来,甄夫人崔夫人这样的呢,就得像六阿哥那样满京城开招聘会去,至于清霜素怜陈仙秀这样的姑娘,您可能得再抄一回李家或者曹家,还能找出几个来,图克坦这样能干的,您这么久了也只碰到一个,这还是在人家遭了大祸的情况下。奴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想着正经建功立业的男人,不会投到一个女人手下,那些投机取巧的,您又不爱用,有才华的女人深藏闺中,不能现于人前,这可不就人才短缺了”
这话说的,真是气人,可能怎么着呢,现在还就是这么个世道,这么个道理。
可明华还是不服气,大清有多少人呢,她能给钱,给接近权势的机会,得到她的赏识,也是一条通天的途径,凭什么那些人想要建功立业,就不能投到她的门下了
和六阿哥说了这事儿,六阿哥也没辙“你毕竟还小,现在就是那么个情形,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你得相信,你所做的,一定会看到成果的,社会的愚昧是要用发展起来的经济和先进的思想来扫除的,越来越多的女性取得了成功,这女人的地位,就自然而然就起来了,你不能这么着急”
而且,他们现在是在给资本主义的自然发展打基础,等到工厂的烟囱开满这片疆土以后,这个国家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今年才康熙三十一年,离老爷子过世还早得很,三十年时间,够他们发展了,所以他们压根就不需要担心下一任皇帝会粗暴截断他们所做的努力,把一切都导回原样。
京畿地区的各家小姐接到纳贤函的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但等看到这些内容之后,就又是心痒又是担忧了。
张小姐名叫张葳蕤,是张太医的孙女,住在京城外城。因着地方近,她算是第一个收到纳贤函的。看完纳贤函后,她细细一思量,就拿着东西去找自家祖父了。
进了祖父的院子,她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
给长辈行了个礼之后,张家小姐就叫人把纳贤函送到了张太医面前“这是那位格格叫人送过来的,女儿也拿不定主意,特来请教祖父。”
那位格格,是京城闺中小姐对明华的尊称。
别看明华总是觉得自己的人手不足,但她的名气却大的很,而且比掐地正凶的太子和大阿哥要正面多了。
首先一个,那营养粉是用在太后的永寿宫里,后来出了成果以后,才被康熙拿走推广的。去永寿宫里请安的人不少,那里的太监宫女也不少,再加上康熙也没有很严格地下令叫人保密,所以明华调配了营养粉这事儿,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去,京城的女眷几乎都知道了。
自家庄子里还用着那低价买来的营养粉呢,那不论是种什么,产量都比之前的高几倍,在干旱之年,那可真是人的定心丸。后院里的女人,再怎么着都知道农事的重要,光这一条,就足够明华站在神坛上了。
另一个,便是纺织机。女人们最关心的,就是各种漂亮首饰和衣裳。脚踏式纺织机出来以后,从江南运过来的精美布匹就更多了,太太姑娘们去布坊逛街时,都能听到小二在那边说,织造局的纺织机速度快,能纺的花纹和布料也多,几日后便能再运来新款,还请太太奶奶们赏光,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看。
织造局的纺织机哪里来的宫里宫外的早就传开了,那是六阿哥和明华格格送给皇上的中秋礼。
再一个,便是这明华格格受到的宠爱,那是实打实的。别家的姑娘,能被宫里的哪位贵人看重,和宫里搭上关系,那就得天之幸,能成为家族众多姐妹中的领头羊了。那一位呢,不仅德妃看重,太后娘娘也喜欢,公主们也她,和皇子们处的也好,最要紧的是,皇上看重宠爱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亲阿玛尼满立马就缩起了头,在她面前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从快要被折腾死的庶子的庶子的庶女,到如今的天之娇女,这故事比话本子都来的精彩。还别说,真有那落魄书生为了赚钱,以她为原型写了个话本子,在闺阁里还挺受欢迎。
也是因着那位格格被皇上送去了上书房,她们这些女孩也终于能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跟着学四书五经、骑马射箭了,这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张太医仔仔细细地把纳贤函里的每一句话都看了。他稍微归纳总结一下,觉着这纳贤函里说的就是女子看病不易,明华格格想为她们做点事,设立一个女子科,得知张家姑娘出生于医药世家,从小学医,耳濡目染,医术出色,所以想请姑娘去参加纳贤大会,共襄善举。
张太医看完之后,又把这张帖子转手给了儿子张家大爷。
张家大爷一看这帖子,就满脸不屑“女子就该好好在家,学学怎么管家,怎么相夫教子这世道的风气,就是被这样带坏了,还办什么女子科,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眷生病,要么自己人瞧,要么从外面请人来的,怎么会去什么女子科。再者,大丫头是家里的小姐,怎么能抛头露脸去伺候别人”
张太医就摇着头叹气。
这个儿子天资驽钝,又被妻子宠溺,医术又平平,实在是叫人担心。但怎么办呢再怎么愚蠢,那都是他的儿子,于是他耐着性子教导“咱们家是能自己瞧病,也花得起钱请别的大夫瞧,可是这世上多的还是没钱看病的人。这其中,又以女子处境最为艰难。这世上行医的,大多都是男子,男子看男子病症,没有什么忌讳,但男子为女子看诊,这忌讳便多了去了。”
男女大防,女性有很多私处或身体上的病症,是无法和男大夫说的,于是她们就只能一直忍着,熬着,就算是半身溃烂,也不敢和别人说上一句,生怕招了嗤笑,坏了名声 ,就这么一直到死为止。
“咱们家为什么让姑娘家也学医一是想着,若家里的亲朋故旧有了什么病症,葳蕤也能帮上忙,二来就是教给她一份吃饭的本事,这三呢,虽说医者不自医,可要是她自己遇上了那样的病症,好歹她自己能给自己开药治病。女子多不易,格格愿意办这个女子科,是显示了她的仁德,你怎么能说她是带坏风气”
张家大爷就有些不服气。那些人请不起大夫,那是他们自己生来命不好,与他何关
他换个角度抗议道“女子素来讲究贞静娴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娇养着方能说一门好亲事,如今家里正在给葳蕤说亲,她要是真的去了这个女子科,儿怕这亲事就不好说了。”
张太医失望透顶,觉得自己和儿子说话,就是对牛弹琴,那块顽石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张葳蕤瞧出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暗流,便打岔道“那位格格是如何知道我会医术的即便咱们家是医药之家,可我在外做客时,除非自家亲眷,极少提过自己会医术这纳贤函,是单给我的,还是其他太医家的姑娘都有”
几句话就问道了关键点。
张太医心里勉强有了点安慰,儿子蠢笨,两个孙子学医资质平平,倒是这个孙女十分聪慧灵性,在医术上也极有天分,深得他心。
他摸了摸胡须,眼神中戴了赞许“你这话说的有理,应该让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哪家姑娘接到了这纳贤函。”说着,他便吩咐了贴身伺候的奴才,那奴才立时便退了出去。
张家大爷完全没明白自家老爹和女儿的意思,他想问,又怕丢脸,就只能拿眼睛去觑张家小姐,指望她多说一点,好歹能听出其中关窍。
张家小姐对自家老爹十分了解,一眼就瞧明白了他的心思。可她不想顺着老爹的意,反而想要吓唬吓唬他,于是越发说得高深莫测“这要是单请我一个,就说明她是瞧中我了,这要是把京城里会医术的姑娘都请了,那她的本事可就太大了。”
她们这些人都是深闺女子,要说起来,便是朝中大臣,也没几个有办法探出京里有几个深闺姑娘是会医术的,这能探出的人,要不就得惹皇上的忌讳,要不就是皇上的心腹,专替皇上办这个事儿的。
明华格格要是能做到这一步,还叫皇上这么喜欢,可见她是第二种人。
但显然,她这句话,张家大爷是听不懂的。
张太医看着自己的木头儿子就生气,于是就和孙女一唱一和,讽刺儿子出气“可不是这个理,要说京里,还有谁能做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裕亲王了吧。”裕亲王是皇上的兄长,也是他最信重的人。
张家大小姐点头“也不知明华格格是怎么做到的。”
张太医就推测“我前儿在她身边瞧见明自忠了那可是皇上以前的茶水间总管,这可是宫里唯一一个姓明,却没有被皇上忌讳的人。去年我给皇上看诊的时候,就听皇上就说过,明自忠年纪大了,该给他找个好地方养老,没想到竟然将他拨到那位格格那里去了。前儿我去乾清宫给皇上请平安脉的时候,还听到梁九功抱怨,说是茶水间的茶水不及明自忠在时那味儿,皇上都不爱喝了”
张家小姐故意大声惊叹“茶水间总管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定然认识不少朝中大臣,这人脉非同小觑啊”
张家大爷已经满头冷汗,安静如鸡。虽然他还没听明白其中关窍,但是裕亲王,茶水间总管这几个字,足够吓得他不敢说话了。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尽管明华格格是个女人,但她是个有权力的女人啊她送来的帖子,即便是要回绝,也不能这么当场回了,得先叫自家姑娘先去赴宴,然后请罪,再委婉拒绝,要不然削了这个又权势的女人的脸面,惹怒了她,她动动手指,他们家就可能会受到天大的打击。
张家大爷一顺便就变得特别明理“既然是格格的邀请,那是人家给的脸面,你必然是要去的。见着格格,你要好生说话,就说你要照顾家里母亲幼弟,不方便出门,不能叫她生气,明白吗”
他自以为自己说得深刻得体,却不知道张家姑娘在心里哼哼了好几次到时候我应下来了,你又能怎么着呢即便你生气了,难道我还哄不回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张小姐不是我吹,我哄我爹就跟玩似得。
明华羡慕我阿玛哄我那几个兄弟,就跟玩似的。感谢在20191224 00:02:5220191225 00: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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