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那真的是个妖精吧。
周郁礼看了她一会儿, 突然笑了。
一张向来毫无波澜的面孔一下好像在烛火边上熏出了淡淡的水汽, 清冷的眉骨都带着几分艳丽。
阿棉被这个笑晃了一下神。
待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弯下了腰, 目光与她平视，里面泛着浅浅的涟漪。
“你是妖精吗”他似是非是的扬了一下眉, 语气不怎么像疑问，反倒像明知故问, 眉头微挑，向来清冷严谨的面容，此刻莫名多了几分邪气。
他的睫毛意外很长，在冷白的眼睑处打下扇状的阴影，瞳仁清亮, 有种过分的昳丽。
阿棉被镇住了, 本来准备好的措辞好像被针戳破了的气泡, 什么也不剩。
“小棉。”他喊她。
“啊嗯。”
他盯住她的眼睛, “谁告诉你我喜欢你的”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似乎温热的呼吸就喷在了她的鼻尖上。
他身上带着一种类似草木的微苦清香，声音微哑。
小姑娘的脸慢慢红了, 脑袋嗡嗡地响着。
噢，原来他没有喜欢自己啊，那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然后阿棉忽然就醍醐灌顶般清醒了。
她她是个妖精啊，这和他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他的语气又那么无所谓。
当着周郁礼的面，小姑娘的头越来越低, 似乎自顾自地难过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又做了一个梦。”她细声细气开口。
从周郁礼的位置，能看到少女的眼里亮晶晶的，里面分明含着泪水。
要掉不掉的，感觉委屈极了。
周郁礼哑然失笑。
他淡淡开口，“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我确实挺喜欢你。”
阿棉猛地抬头，“哈”
周郁礼看她，“嗯，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什么”两个字的气息被刻意延长了一点，脑袋猝不及防被揉了一下，她原本只是粉色的面孔轰然红的滴血。
她结结巴巴辩解“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男生挑眉，“是哪个”
“就是我喜欢你呃不你喜欢我”
“所以重点是什么”
阿棉吞了吞口水，看向他，道“我真的是妖精，可以修炼成人的那种妖精。”
“”
周郁礼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硬生生掐灭了心里那一点旖旎的心思，站直了身体，离她远了一些。
“换个地方说。”
他带着她去了学校外面的一间咖啡馆。
听着一脸纠结的温小棉把完整的梦境和记忆说完，他眉心的褶皱越积越深。
“意思是，你以前是妖精，但是现在变成了人而且还是因为那个叫做周小丽的女作家的一个脑洞”
“应该是这样。”
“那你现在觉得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你到了某一个时间点，会自动从现在的这副躯体里退出去。”
如果有这种可能周郁礼倏然看向她，神色莫名。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呆在这副身体里如果吸收到负面情绪，还是可以转化为滋养身体的力量。”
“是指什么”
“可以让长相和体质发生变化。”
“嗯”
“变好看。”
他放下手机，似乎在一寸寸打量她的五官。
“会变得多好看”
“不知道但我隐约感觉会向我原来的长相靠拢。”
“你原来长什么样子”
“我也描述不出来。”
“但你不是妖精吗”
“妖精化形的时候也会固定长相的，我算是长的好看的吧。”她似乎也在回想自己之前的样子，语气有点纠结。
“反正比这好看”
周郁礼脑海里回想她大一刚开学时候的样子，与现在的她对比了一下，她除了瘦了一点之外，面部轮廓好像也确实有点变化。
确实漂亮了不少。
“意思是你一直在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
“嗯，人类温小棉被设定碰到特定的男性是会引起他们的恶念，但妖精阿棉，也就是原本的我，又能通过特殊的体质，将他们展现出来的负面情绪吸收，用来温养自己的身体也就是把自己变美。”
“所以按照你这么说，你碰到了几个会出现异状的男性。”
阿棉低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有我们大院里的四个男人，还有”她抬头看向周郁礼，“还有你。”
商裘没怎么和她接近，但按照梦里周小丽的嘶吼声，他们几个估计都是会伤害她的人，至于姜恒，因为分手那么久了，阿棉早就把他排到了大气层外。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可能是周小丽在作祟
周郁礼静静听完，道“周小丽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故，但你十八岁了。”
看到小姑娘眼里的疑惑，他解释“我让人查了她的资料。”
“那我”
“这件事情我也没办法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
他看向她，眼里带着某种保证。
两人交换了有效的信息之后，便出了咖啡馆，之后也没有再去跑步，周郁礼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转身走了。
先前提到的“谁喜欢谁”的问题好像都默契的被遗忘了。
周郁礼回去之后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温小棉的直播间，朝周贡榜的二三四名看去。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寝室里响起，很快，他得知了那几人的身份。
第二，商裘。
第三，楼明哲。
第四肖悸。
至于温小棉还提到的魏巡，应该在军队里，没空参与这些事情。
肖悸也是之前和他在直播间呛声的人，应该也是目前对温小棉兴趣最大的。
京剧他想起寒假时温小棉给他打的电话，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拿起了一旁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走到阳台上，“小姨是我。”
阿棉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京剧。
突然消息栏震动了一下，是周郁礼。
之前说好给你介绍京剧老师的，你还记得吗
嗯嗯但没关系，现在课多，应该没有时间再学了。
暑假也可以安排出时间。
所以，你是帮我找到老师了吗｀
又是这个表情。
是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见她
呜呜呜谢谢周同学猫咪翻滚
应该的
那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之后，阿棉抱着棉被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周郁礼在跑道上和她说过的话一下又清晰起来。
他说有点喜欢她
算了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她发泄似的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耳朵发热了一会儿，很快睡着了。
最近一个星期，阿棉的吃播视频在网上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不管是弹幕争宠也好，还是她的吃播可爱片段cut也好，都很有看点，这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是，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阿棉直播间的订阅人数已经到了600万，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了，一旦开播，那么在线观看人数只会更多而不是更少。
要知道逗猫一哥的直播间订阅总数也只有七百二十万而已。
姜恒最近有点心不在焉。
李落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这两个星期似乎更加恶化了。
每次她和他单独约会的时候，如果是在大学城附近，他的目光总是会下意识到处看，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把视线全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如果是在一些比较远的地方，吃饭或者看电影，他就会低头玩手机，有时候她和他说点什么事情，他都只是简单的嗯一声，敷衍的意味十足。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但是又碍于自己温柔邻家的人设，不知道怎么提醒他，只能表现得更加小鸟依人一点，每次见面，都穿着他喜欢风格的衣服，可姜恒好像全然没有注意这些。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也许很快就要甩掉她了，就像他之前为了自己甩掉他的前女友一样。
李落刚刚搬到姜恒隔壁的时候，远远在窗台上看见过他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只是看不清脸，后来在她有意的勾搭之下，姜恒很快移情别恋，把之前那个女生抛到了脑后。
每次李落问起来的时候，他都只会漫不经心地说，“早就甩掉了，为了你啊。”
然后脸上是那种又薄情又好看的笑，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以为她对姜恒而言是不同的，哪怕他之前曾经也许和好多个女孩有过纠葛。
但由于姜恒的态度，她甚至错觉都没有了，反而陷入了一种怀疑和恐慌之中。
而这种怀疑和恐慌在她带他和她的室友一起吃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本来她的室友一直很羡慕她有姜恒这么一个男朋友，而她也一直无意间在室友面前表露出来他的贴心。
但是真的到这天五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全程表情都很冷漠。
他甚至在大家闲聊的时候，带着鸭舌帽和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中途李落叫了好几声他都没理，弄的场面尴尬，她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和室友解释这场饭局
两人在路口分开，姜恒依旧好像没有察觉到李落身上的失落。
直到她从后面叫住了他。
“阿恒，我有话对你说”
姜恒转头看她，表情有点不耐。
“嗯，你说吧。”
“你是不是已经厌烦我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点头。
“对不起。”
一只耳机里传来低低的温柔的咀嚼声，姜恒恍然发觉，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而邻家女孩李落好像才是可有可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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