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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欺谁,欺忠耳

作者:荆柯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唤我去又预先警告其意其心不可测矣!”

    苏子籍稳稳靠在垫子上此时牛车缓缓而行街衙巷陌几乎没有行人只听一起一落牛蹄踏在雪水中的声音口气却缓重平静将皇帝的话一一复述出来。

    说完苏子籍望着雪景细白修长十指交叉握眼神带着点忧郁突然问野道人:“你觉得皇帝用心何在?”

    野道人端着酒杯一声不言语但见风雪迷离良久才冰冷冷的说:“这还用的说么?一旦来年考题泄露了就必是殿中这几个人有问题。。。”

    “几位阁老都是久经春闱从没有发生泄露那嫌疑就落在您的身上。”

    “到时就可雷霆之怒或会名正言顺废了主公。”

    考题泄露在众人看来也勉强符合一个刚刚册立为太孙的人的利益。

    每三年一次的进士都是朝廷的补给力量。

    如果这些进士里大部分都受太孙的恩惠可以说就自然是太孙的嫡系了。

    就算这事细究起来有不合理的地方可到时雷霆之怒下谁会去细想这些呢?

    苏子籍笑着点了点:“你说的是不过未必到此步。”

    “皇帝立我我隐隐有点猜测不管怎么样却也不是儿戏不会拿这个来立刻废我但是如果能击断我的一条腿就更好了。”

    见着野道人有些诧异苏子籍蹙眉微笑声音却很低沉:“我自民间泥涂而起一路童生秀才举人状元施政立功并无多少过失后来侪身于王侯自代侯、代国公、代王乃至现在太孙。”

    “可以自夸下所持甚正名声甚好。”

    “我当太孙说穿了是血脉是皇帝册封但能不能被天下人接受这就是名声名望了。”

    “有名望才能天下归心就如有人说的人心遽属于我就算是皇帝也难轻易废我。”

    “可要是我为了拉拢人心泄漏考题使成千上万举子落第十年寒窗付之东流而小人却得以侪身金榜那我这个太孙立刻就人心离散臭不可闻等于一脚踏空跌下万掌深渊还能剩什么呢?”

    “是废是立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耳。”

    苏子籍有些话没有说失德不但可以有公事也可以是私事。

    当年新平公主隐隐有风声传出皇帝不会不知道却没有多少干预本来只是略有奇怪现在或是幸亏自己并无暧昧又连姬妾都没有只仅仅是太孙妃一个贪婪荒淫帽子很难扣下。

    当然真的要扣总能硬扣可新平也是皇帝的女儿明眼都能看出她是室女于是既然彼此没有瓜葛也就罢手了。

    这是避过了一个陷阱呐!

    野道人并不知道苏子籍所思所感慨单是说的一层就不由倒抽口凉气是的要是掌握大权甚至兵权的君主根本不怕这点“失德”可太孙是靠血脉上位天位有德者居之。

    什么是有德有多种解释可一个不顾国家社稷贪婪卑鄙堕失天下之望的人岂能坐稳太孙位?

    “并且就算不废太孙主考官罗裴也只有死路一条能不株连家族已经是皇上殊恩。”

    野道人又惊又怒罗裴的历年立功不小这次平定西南更是可圈可点可就是靠拢了太孙皇帝毫不迟疑就准备以“贪婪卑鄙渎职”之罪杀他这实在让人心惊又心凉。

    “而罗裴落得这下场又谁敢靠拢主公?”

    “主公不但在人心上也在官场上变成了独木桥孤立无援。”

    一举数得这棋实在太狠了简直是国手出招。

    “想明白了?”苏子籍反舒展了眉怔怔笑了:“其实我们这样快想到皇帝说我们有二心也不算冤枉了我们。”

    见野道人还是有点懵苏子籍说着:“所谓的忠诚其实就是信任。”

    “所谓的信任就是总把朝廷和皇帝向好处想。”

    “我们能一出宫就怀疑皇帝识破阴谋岂不是证实我们对皇帝来说的确就是乱臣贼子呢?”

    野道人本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顿时惊呆了。

    千秋以下多少名臣良将死无下场多得如恒河沙数为什么敌人无论多少诡计阴谋洞察如火而遇到自己人却死的不明不白很是糊涂?

    有的说是气数蒙蔽而主公现在却一针见血乃是忠诚。

    忠诚所以总把朝廷和皇帝向好处想所以粗浅的伎俩就能欺瞒就如父母总愿意相信儿女的辩解——直到刀临头落。

    欺谁欺忠耳!

    而若是无忠反而根本不受迷惑一眼就看穿看明白。

    苏子籍见野道人怔得发呆又轻拍:“你也不必自疑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这话消极了但为君为人就得如此。”

    “就如今日望其雪而守其炭乃是君子之德。”

    野道人回过神来他突然之间眼圈一热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主公的意思是他虽然洞察如火知道这些冰冷残酷的道理却断不以此行之。

    而野道人叩心自问自己信是不信?

    却是相信主公历年来杀伐果断却从不失了温情平时过问起居嘘寒问暖还是小道可当年太子府旧人一一寻得却已是殊恩更不要说上次代王府出事这些人动摇了。

    直接卖主的毫不手软当场杖毙可余下的人却并没有杀了而是遣至田庄留了最后的情分和余地。

    野道人心中清楚能身居高位而总愿意为人考虑最后的情分和余地是多么难得。

    “若这是欺我我也认了。”

    野道人想到这里也不多说只是话一转:“皇帝要扣主公一个贪婪无道的帽子也必要有因头这因头在何处呢?”

    苏子籍喝着茶点笑问:“你说呢?”

    野道人极是敏锐一自问就自答:“难道是主公之故友余律与方惜?”

    余律与方惜是苏子籍患难之交若抓住他们舞弊的证据不但能使天下人心服也能使苏子籍无言可辩。

    两人对视不由哈哈大笑。

    笑完苏子籍浮现出伤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是庙堂。”

    这也是苏子籍决定不回府而去南锣胡同帽儿巷的原因。

    “殿下到了。”才说着车夫在外面说着两人就下了牛车一下车只见雪花飘落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都是一个哆嗦。

    “太巧了您看!”野道人一转身就略惊指的说着只见一回首果然就看见了余律跟方惜两人正在附近一家书店凑着不知道和人说什么穿的厚厚的宛是二只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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